第十回 巧笼络念动一函 恶商量心输三利
”白子相道:“我去定同他来,二相公可备酒停当。”便出门到家里,只见李再思家里人迎着道:“我家二爷在家,立候说话,请你就去。”白子相随同着到李家来。
果是李再思两日见白子相不去,心肠放不下,故此着人来请。白子相既到,李再思出来,相见坐下。白子相道:“适蒙呼唤,不知二爷有何吩咐?刘二相公所求之事,作何计议了么?”李再思道:“便为此事,要与亲翁商议。这件事,若在小弟身上,可做得主的,便不难即允;如今主不由我,所以不好轻率。前日亲翁所述刘兄之言,其意是反疑着小弟了。弟也是世路上人,岂不知好歹?故此请亲翁来,欲搢大力,在刘兄处婉言,以明小弟心迹。”白子相道:“晚生自前日会过刘世誉,这两日有俗事缠绕,未曾去相晤,不知他前日那等念头可曾略解释些?〔恶极。〕二爷,你今日定空闲了,何不同晚生到刘家觌面一会,强如晚生传述。且恐未必周到,或者一人没有两人智,大家商议出一个良策,成此亲事,也不可定。”李再思沉吟道:“我不便去。〔不去极是。偏又去,堕他术中。〕若刘兄没有那一番说话,便去也不妨;今既有这般言语,我不便去。”白子相笑道:“二爷主意差了。天下事最妙在当头对面。如今刘二相公疑着二爷,二爷疑他有疑心,这叫做‘你疑我,我疑你,大家起疑’,便大家存了芥蒂。〔似是而非。〕若二爷一去,吐肝露胆,直截痛快,便将你我疑心,一总消释了。成与不成,一言可毕。怎么反说不好去?”李再思想了半晌,果是有理,乃道:“我今日也没有事,便同亲翁去会一会。”随起身同到刘家。
到大厅上,刘世誉出来相见,坐下。李再思频频致谢,局促不安。〔难过。〕世誉似有悻悻之状。李再思看了,一发难过。茶罢,说些套话,世誉绝不提起亲事。李再思也不便先说。白子相乃开口道:“二相公,前日你有一番说话,我去述与李二爷,李二爷也极道二相公厚情,巴不得联此姻亲,争奈事出两难,欲成则又不能专主,欲不成又恐拂了二相公尊意,所以方才同我计议一回。我说不如会一会二相公,或者大家商议出一个良策,两下周全,实是美事。故此同来奉看。”李再思把腰一恭,〔绝肖。〕头一侧,也要说出话来。世誉接口道:“此处不便细谈,请到书房里去。”便起身邀进。
白子相在前引路,转弯抹角,到书房里。李再思举目一看,但见中间设一席,席上罗列围碟,摆下许多珍错佳味,鱼肉等类。东西两座,下面一座,世誉便邀入席。李再思不安道:“怎么又好奉扰?”世誉道:“只是便酌,不嫌轻亵,足叨雅爱。”于是三人坐了。酒过三巡,食供五套,白子相又提起亲事,李再思道:“弟在刘世兄面前也不敢隐瞒,就是白亲翁也是相契,不妨直说。小弟虽是愚蠢,然也曾涉历世故,岂不知事?但世兄这节亲事,小弟是巴不得玉成,所以尊赐华筵,俱不敢却。事虽如此,然而家兄在外,即舍侄女,岂可不使他得知?却又不便直说,于有意无意之间问起生时月日,岂知舍侄女即知我有执柯之意,不惟生时不肯说出,反道我多事。亦曾多方开导,只是不理,甚至以死自期,唯有痛哭。即今轻率允了,到期原属未定,不是更开罪刘世兄了?所以托白亲翁奉覆。不料刘世兄见怪,致小弟措身无地。今日特同白亲翁踵谢,面述情节,实非小弟之过。”世誉道:“我等人家欲结姻亲,也不要看做难事。第我辈情有别致,必得才色兼全,方遂志愿。闻令侄爱是称淑女,深欲扳附丝萝,所以特求金诺。虽寒家凉薄,不足与府上抗衡,然亦不至有污阀阅。”李再思连连打恭道:“言重,言重。”世誉道:“前者已蒙俯允,何意忽欲不成?小侄岂肯默然,台驾便实有不利。倘邀乔木,不弃卑微,使葭莩有托,非惟岳丈永保富贵,即叔丈功名唾手可得。”李再思接口道:“方才弟已讲过,念切叨光,无奈事难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