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奥菲利亚的经历及见解(下)
对我倾吐心事,我再把这些告诉母亲。就这样,我们母子俩成为了一个黑奴们伸冤诉苦委员会。我们极力预防和制止庄园里的暴行。由于我过度的热情,终于招致那个监工的极度不满。他向父亲抱怨说他管不了那帮农奴,他要辞职。父亲平常对母亲非常温存体贴,可在关键时候,他是决不退让的。他不准我们再干涉黑奴们的事情。他毕恭毕敬地解释说:家中的仆人全部由母亲管理,但不能插手干预田间的农奴。尽管父亲对母亲十分敬重,但无论谁干涉妨碍了他的制度,他都会这么说的。”
“有时母亲把一些事情讲给父亲听,试图打动他的怜惜之心。可他那副无动于衷,镇定自若的表情真叫人寒心。父亲总认为问题根本就在于是辞掉斯塔布斯,还是继续留用他。他认为斯塔布斯是个非常精明强干的帮手。要用他,就必须支持他那套方法,即使有时会有些过分,但任何制度都会存在过激的地方。这似乎成了父亲为残暴行径作辩护的法宝。每次说完这些,他都会坐到沙发上,跷起腿,好像了结了一件事,接着要么开始睡午觉,要么看报纸。”
“我父亲完全具备成为一个出色政治家的才能。如果他去瓜分波兰,对他来说简直像掰桔子一样容易;如果他去统治爱尔兰,没有谁会比他治理得更出色。所以,我母亲最后只得妥协了。像她那样天性善良的人,一旦陷入对不义和残暴事情的思考中——而身边的人却丝毫没有同样的感受,她的内心感受会是怎样,只有等到最后审判的时候才能得知。我们这个充满罪恶和苦难的世界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个人间地狱。她想用自己的感情、理念来教育孩子,可孩子的性情品质是与生俱来的,后天是改变不了的。艾尔弗雷德天生就是个贵族,成人后当然是同情上层阶级,他把母亲的教导劝诫完全当作耳旁风,可我对于母亲的教导却是铭记在心。对父亲的话,母亲从不正面反对或明显表示出对立观点,但她那执着的品质却深深感染了我,使我产生了一个深不可灭的观念——一个人不论出身如何卑贱,他的灵魂也同样具有价值和尊严。母亲爱在晚上指着天上的星空对我说:‘奥古斯丁,即使天上的星星全部都消逝了,那些最贫苦,最卑贱的人也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们的灵魂与上帝同在。’我总是一边听着,一边幻想着,用充满崇敬的目光望着母亲。”
“母亲收藏有一些古老精美的油画,其中有一幅画的是耶稣给一个盲人治病,这幅画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母亲说,‘你看,奥古斯丁,那个瞎了眼睛的叫花子,看上去真令人恶心。可耶稣并没有遗弃他,而是把他叫到身边,用手抚摸他。你要记住这些,我的孩子。’如果我一直在母亲的谆谆教导下长大,她也许会把我改变成为一个十足的圣徒或殉道者。可是,十三岁那年离开她之后,我就再也没能见到我的母亲。”圣克莱尔说到这儿,用手捂住脸,半天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抬起头,继续说道:“道德这个东西真是毫无价值,它基本上是地球经纬度和一定地理位置的产物,带有环境色彩,有着自然特性。道德在一般情况下只是偶然环境因素的结果。就拿你父亲来说吧。他在弗蒙特这个人人享有平等自由的城市里安定下来,成了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一个教会执事,后来又加入废奴团体,所以他会把我们南方这些蓄养奴隶的人看作是野蛮和不开化的人。可尽管如此,他的本质和我父亲仍然是一样的:他们都非常固执、傲慢,甚至专制。我能够举出这种气质在他身上以不同形式表现出来的例子。你非常清楚,要你们村里人相信圣克莱尔老爷是个平易近人、没有等级观念的人,那是不可能的事。虽然他碰巧生在一个民主的时代,接受民主理论,但他在本质上,在灵魂深处却依旧是个贵族,和我那位统治五六百名奴隶的父亲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奥菲利亚小姐想反驳圣克莱尔的说法,她放下手中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