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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红薇带着一队学生军手执木枪,和真枪实弹的军队一起参加了冲锋式。她甩开在山野里跑惯的脚板,在队列里狂跑着,举起木枪按着规范做着刺杀动作,扯开嗓子和战士们一起喊着:“杀呀!冲啊!”她的脸颊上冒着汗,好像5月的榴花那样鲜艳,快乐得像只山雀,她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是一名女兵了。
这时,成排的山炮、加农炮,轰隆隆地鸣响了,炮弹像一串流星从炮筒直射出来,在空中咝咝地叫着,开花炮弹顷刻间就在射程内升起一朵朵白云,远处小山包上新搭起的假想的敌军工事,燃起火光,硝烟便迷漫了山头。强烈的阳光刺透烟幕,把一切照得明亮起来。炮手们、战士们和同学们,望着熊熊燃烧的敌阵火光热烈地欢呼:“轰啊,轰啊!朝着小日本儿的阵地,轰啊!”大炮接着又发出了飞旋的炮弹,天空又出现了绣球般的白色云朵,笑声和炮声震荡着山谷,这一切是多么雄美壮丽!望着这战斗的场面,红薇的眼里激动地涌上了眼泪,这时,一个牢固的思想在她那少女的心田中油然而生:
“现在我明白了,要抗日救国,首先要拿起武器来。武器,拿着武器战斗,对于强敌压境的中华民族,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党让大波专搞军运工作,党还发出加强武装斗争的号召,是多么英明、正确!……我不想上学了,我要向大波说,我要参军!”
晚霞渐渐烧尽,夜幕在大地垂落下来。丛丛的篝火,映着远处芦沟桥剪影似的轮廓。红薇和同学们跟战士们在河畔的树荫下,一起进了野餐。
一轮皓月冉冉升起,它那远射的光辉,把树木、田野、山峦、房舍,都照映得渐次明显起来。明亮而柔和的月光,照见每一个同学和每一个战士洋溢着欢快微笑的脸,是抗日的教育和迫在眉睫的亡国命运,使战士和学生第一次这样亲密无间地联合起来,虽然徒步行军和演习时又磨爬滚打,可是他们都不觉得劳累,他们感到自己度过了一个非常有意义的一天。
熄灯号吹响以后,战士们才打着那面大红锦旗难舍难离地列队回了卢沟桥附近的营房。同学们为了学军,熟悉军队生活,他们留宿在永定河岸的帐篷里野营露宿。
长期在城市生活的同学,经过一天的演习,都累得腰酸腿痛,只要一坐到草荐上就站不起来了。只有在山野里度过童年的红薇,还那么精神旺盛,她要求吴伟民派她值第一班岗。
夜,静谧下来,月光清莹如水,泄地如银。远山如黛,近山峥嵘,河水潺湲流泻,夜风吹着宛若海浪起伏的帐篷,此情此景,真是一脉关山月夜的意境。
她在帐篷周围来回巡逻。岸边的树林里,闪烁着绿光的磷火。她知道那里一定有一片坟地。这使她忽然间想起儿时在红花峪老家听到的那些鬼怪故事,她心里有点发毛,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猝然间,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帐篷的缝隙间闪现出来。一霎时,她的脑海里闪动着无数种有关留着小胡子的日本特务的传说,于是她横起木枪,厉声喝道:
“谁?!口令!”
“抗日必胜!”来人回答了口令,朝着岗哨走过来。
红薇不仅从熟悉的声音里听出是李大波,而且月光也照出他那遮在帽檐阴影下的熟悉面孔。
“是红薇吗?”
“是我呀!”她高兴地说着,象麻雀一样跳到李大波的脸前。“哎呀,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下午,我来的时候正赶上你练刺杀。不错,你的冲锋和匍匐动作,做得都不坏。我看枪法也可以。”在月光下,他看见红薇的眼睛和牙齿在闪亮。
她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挽起他的胳膊,咯咯地笑了一阵,才那么孩子气地说:“万顺哥,看你把我夸得像朵花儿似的哩,人家哪有那么好啊!”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