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宰相到阁臣
辅。那时嘉靖对徐阶宠任渐已有些超过严嵩,严嵩也看出了,徐阶接替他而为首辅,不过是指顾间事,他害怕报复,便又使出了流涕乞哀的柔术。他设宴把徐阶请到家中,要家人都围着徐阶环拜,自己还说:“我是即将下世的人了,他们此后还望我公加以哺育。”
徐阶任首辅后,深知这个位子并不易坐,要想平安无事地离开更得好自为之。因此,他进能思退,很早便着意为自己的退路做了安排。他首先想到的是,要找一个和厚守正的人,把他引入阁中,共事时是个助手,致仕后不会存心不良,多所为难。他选中的是嘉靖二十六年(1547)丁未科的状元李春芳。他还想到,裕王虽尚未被立为太子,将来入居帝位的必定是他,那时他的讲官高拱,自也定将入阁。既是定然如此,何不先走一步,就把高拱引入阁中,使他知情感激,免于将来或会成为对手?他这两着,看来似乎都好,其实却是一失一得。对李春芳,他这着棋算下对了。李是个好好先生,向以恬退为怀,一切正如徐阶所料。对于高拱,他却看走了眼。高拱倨傲尚气,自觉已在裕邸主讲多年,入阁是铁定了的,对徐阶的引进简直毫不在意。入阁之后反而发生了不少误会,两人之间竟已渐似势如水火。
徐阶想着,将来李春芳即便位居首辅,怕也难与高拱相敌,必须更找一个雄鸷果敢的人,引入阁中,用来抵制高拱日后可能会有的报复。他意中的人选,是一直都在给高拱做副手的张居正。徐阶对张居正在早便已有深刻的印象,觉得此人虽久居高拱之下,但论举止气度,高拱还不及他。这次徐阶比以前更为谨慎,在把张居正引入内阁之前,便先和他接近,示以厚待之意,要到彼此相投之后,再作援引的打算,到为嘉靖草遗诏时,徐阶对张居正的拉拢达到了极点。依例皇帝去世时所发出的最后一道遗诏,应由首辅主草,他如需要有人商议,多半也是邀约一或两位阁臣。但是徐阶这次却把阁臣全都撇开,单单约了张居正来共同商议。这个做法使张居正很为感激,而阁臣之中,别人还好,尚气的高拱则大为不平,不仅更恨徐阶,并也迁怒于张居正。这种迁怒似乎倒正是徐阶所需要的,高拱与徐阶相比,究竟差着一着,入了徐的算中,还不觉得。
张居正是在裕王即位,改元隆庆后才入阁的,当时首辅是徐阶,次辅是李春芳,以下则有高拱与和张居正同时入阁的陈以勤。张居正与李春芳是同年,他也是丁未科的进士;他与高拱共事多年,一向都是高的副手,在裕邸,二人也是同为讲官。本来高拱也很看重张居正,并且同以相业相期。徐阶一意厚待张居正,使高拱极为不满,草遗诏后更加有了距离。在内阁中,高拱虽说名列第三,但自觉是裕邸旧人,很不把首辅、次辅放在眼里,遇事常都坚持己意与徐阶相争,有时甚至出言不逊,给人以很恶劣的印象,终于闹到难以继续,隆庆改元后不久,便被迫去职。
徐阶知道,隆庆信爱的还是高拱,他之不肯相下,必使高拱被迫离去,是不想使自己显得软弱,有个被人逐出的形象。高拱去后,他又从容布置,干了一年多一点,才于隆庆二年(1568)七月,致仕回家。
徐阶去后,李春芳晋居首辅,以下则有陈以勤和张居正。张居正虽居末位,却是对人严正,颇具相体,他对李、陈二人,全都看不上眼。一天,在阁中闲谈,李春芳感到自己办事很难,人言啧啧,不觉叹道:“以徐公之贤,都还以人言而去,我还能久在么,只有早晚乞身而退而已。”坐在旁边的张居正,看了看他,不觉冲口而出:“这么做,倒还能保住名声!”话说得这么轻率,竟使素有好好先生之名的李春芳也不由大吃一惊,愕然不已。
隆庆三年十二月,高拱终于又被召回,位居次辅。他把首辅李春芳更是视为无物,凡事全以己意出之,并且专向徐阶寻事,不但尽反徐阶所为,而且多方罗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