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移民镇长”的国事与家事
位移民一个个护送到行将出发的外迁船上时,我的心就像开启了一片艳阳天。因为明天我可以带着孩子去学校为她报名了!我当时觉得这是一件大事,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几年得不到母爱的孩子的大事,我能弥补一下,满足她一下,就是件好事。可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镇党委书记说,护送到广东的两名干部突然病倒,需要我简单准备一下立即上船跟移民们一起出发。这对移民干部来说就是命令,我不能不服从。从接命令到我上船前后不到两个小时,我这边没跟孩子见上一面就出发了。当船开动的时候,移民们此起彼伏的哭声,是为告别故土而流,唯独我一个人孤单地坐在船后,默默地为不能满足女儿的唯一一个小小的要求而流淌着同样发烫的泪……
半个多月后,当我从广东回到家,孩子开学巳经有一段时间了,由于她太小,不像其他孩子天天有大人接送,小家伙适应不了独立生活,学习因此跟不上。加上我回来后又投入了新的移民动员工作,孩子上了不到两个月的学,老师就把她退了回来。无奈,只好让她晚一年再上学吧!
何作家,你说我怎么办?今年她又快要报名上学了,而我们今年的二期移民工作比往年更重,工作也难做得多。现在镇上已经定了,我今年还得参加护送移民到广东去的任务。现在只有三五天时间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对孩子讲,我真的什么都不怕,工作再重再累,再难做的思想工作,我也不会流泪的,可想起孩子一直没人照顾,我就无法忍住眼泪……李美桂说到这里,竟然在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哭了起来,看着她瘦削的脸庞,我心头很不是滋味。
是啊,许多人都知道百万三峡移民背井离乡多么不易,可是谁知道我们广大移民干部为了给百万移民一个满意的走法,一个满意的新家园,一个能够逐步能致富的环境创造各种条件,却默默地牺牲着自己,也牺牲着家庭,甚至连孩子的前途都搭上了。
我们什么都不怕,就是怕孩子因为自己的工作忙不过来,影响了对他们的教育,影响了他们上学、找工作,那可是耽误了一代人啊!不止一个移民干部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感觉到的是一种代价,一种不是用金钱和荣誉能够换回的代价。而这种代价,几乎所有从事二:峡移民工作的干部或多或少地都曾付出过。
在讲完两位镇长后,我不能不说另一位乡官,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移民先锋冉绍之。
我认识冉绍之时,他已经是奉节县城关区的工委主任了。之前的10年间,冉绍之长期在乡镇当三峡移民干部。1992年,冉绍之在奉节县的安坪乡当乡长,后来当乡党委书记。三峡移民工程一期移民就是从他担任乡领导时开始的。第一期的移民主要是向后靠,可三峡库区的腹地,山地为多,让祖辈沿江而居的百姓往后山靠,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难了。好田好土都淹了,以后的日子咋过?一砖一瓦攒起来的家园,怎么舍得下?无数老人死活不肯搬,说祖祖辈辈要守着长江,看不见长江他们会哭,听不到江上的汽笛声会睡不着觉……再说,搬迁涉及到方方面面利益,动迁划线时有人砍断绳子;改田改土时,炮眼刚刚打好又被人埋上。移民工作比登大巴山还要难得多!
时间不等人,移民工作是有时间表的,该走不走,库区水位到时会毫不留情地淹上来……
冉绍之自然知道乡亲们为什么舍不得故土的那份情,可三峡工程是全局的大事,不搬是不行的!这位有着8年军龄的峡江汉子长着圆乎乎的脸盘,性格却刚毅:国家的大事不能耽误!
怎么办?换根板凳坐坐,多替群众着想。田地熟了,石头煨热了,说走就走,牵筋动脉呀!工作做得细一点,政策讲得透一点,一次不行二次、三次,十次八次,直到乡亲们理解为止。冉绍之把部队里的那套做思想政治工作的传统用到做移民工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