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依照法律,该逮捕的逮捕,该判刑的判刑,该劳教的劳教,该注销城市户口的注销城市户口,注销城市户口?注销城市户口!这不是一辈子全完啦吗?哎哟我的妈,呜呜……大个子犯人或许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听广播,或许是第一次心灵上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打这天起,大个子一下像矮了半截,再也没有力气从狱室的水泥地上站起过一分钟,整日两眼呆滞地瞅着那块掉了白灰的泥墙。
人大常委会9月2日的决定在几十万在押犯人中所产生的籐动非一二句笔墨所能形容。一位当时在上海第一监狱工作的朋友告诉我,他那里关押的犯人,除去处决的人外,大部分是死缓和重刑犯。9月3日《决定》广播后,所有的犯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恐惧与绝望之心使得他们惶惶不可终日,纷纷让看守人员解释九三《决定》的有关问题。我的朋友说:这些三盲分子文肓、法肓加流氓弔时不看书不读报,可那几天情况截然不同,儿乎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犯人能把《决定》内容一字不漏地背下来。晚了,要平时阿拉也能这样多看看报、听听广播就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一个犯人后悔地说道。这个犯人很有代表性,因此,尚看守人员向犯人解释政策时,被判有期徒刑的犯人纷纷要求立功赎罪,争取宽大处理。有趣的是一部分开始骂这次严打千的比国民党还国民党、比四人帮更凶恶,整天喊屈叫冤的犯人,打这天起再也听不到他们瞎嚷嚷了。一个名叫周放的犯人,是个三进宫的坐牢油子。严打那天抓他时,周犯根本不在乎。手铐戴上时这家伙竟然提出今晚还有个约会,高抬下贵手吧,明朝阿拉保证自家到市局去报道!这几天他可打不起精神,终日趴在床上冒冷汗。看守人员以为他病了,赶忙请来狱医,谁知周放突然从床上跳起来,边哭边嚷道:阿拉的病啥人也看不好!我、我怕注销户口呀,呜呜……
应该说,党的这次严打战役是英明果断的,政府在对犯人的处置上也是棋高一着,大得民心的。国外一位颇有声望的犯罪学家曾对美国的犯罪因素作过一次调査,材料证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犯人的犯罪历史具有连续性,尽管政府采取措施,在他们重新犯罪时一次又一次地将其送人监狱,但这些人的犯罪行为和手段不仅没有收敛,相反犯罪的频率与危害程度更快、更大。他举例说明,加利福尼亚州有个现年五十四岁的名叫肯尼的杀人犯,1974年至1985年间,他先后残害了七名儿童和妇女。在最近的一次杀人事件中,肯尼的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可是,警方翻幵他的犯罪档案一看,肯尼十七岁第一次被关进监狱时,是个连见了血都害怕的懦弱性犯人,当他第二次人狱时,肯尼已经变成了一个技术高超的惯偷3据他供认,他的这套本事是在第一次人狱期间跟一个老惯偷犯学的。当1978年他第四次人狱时,肯尼已经变成了乗性残忍、五毒俱全的家伙了。肯尼得意洋洋地对警方说:可爱的监狱使我每次都能学到一手绝招。我得感谢那钱送我人狱的警察先生们,我进了几所不要学费的大,这个犯罪学家由此得出结论说:监狱常常是暴徒的训练基地执滋长罪恶的温床。要根据犯罪分子的犯罪习性,环境的作用有时比什么都重要。
中国的监狱是以改造和转变犯人的思想和本性为最终目的。但是,我们并不排斥像上述这位犯罪学家所提出的那种现象。全阗人大常委会的《决定》,使得那些赖以在城市生存的罪犯从此失去许多纵欲施罪的可能。难怪当他们听到广播后如此恐惧和惊慌,仿佛从此途涉末日。
妈的,他们一举手,咱们全完啦!
反正完啦,干脆,咱们合起来闹他娘个天翻地覆。
得了得了,不看看什么形势,还折腾啥?
软蛋一个,老子先宰了你!
你敢……
监狱内充满了火药味,一触即发。
我早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