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善于读书的人,必须把书看做水
左太冲有“濯足万里流”之句,苏子瞻有夜卧濯足诗,有浴罢诗,亦人性乐水者之一快也。喜读书者,须视书如水,而视此心如花如稻如鱼如濯足,则涵泳二字,庶可得之于意言之表。尔读书易于解说文义,却不甚能深入,可就朱子涵泳体察二语悉心求之。
每夜认明恒星二三座,不过数月,可毕识矣。凡作一事,无论大小难易,皆宜有始有终。作字时,先求圆匀,次求敏捷。若一日能作楷书一万,少或七八千,愈多愈熟,则手腕毫不费力。将来以之为学,则手抄群书;以之从政,则案无留尺。无穷受用,皆自写字之匀而且捷生出。三者皆足弥吾之缺憾矣。
关于书目与资料,自先秦至清代,可谓浩如烟海。但曾国藩有一个观点:买书不可不多,看书则不可不择。即便如此,经他选择出来的书目与资料也会让今天的人们读来一头雾水。因为这些东西距离我们太过遥远,难免会有很深的隔膜,不过一旦有志于国学,或者需要涉猎一下古代典籍,这些内容对于我们都不无启迪。
关于方法,这应当说是十分宝贵而重要的。譬如他教儿子读《汉书》,要从小学和古文两个途径入手,而要弄通小学,一定要看段氏《说文》、《经籍纂诂》两本书;若要懂得古文,必须看《文选》和姚姬传的《古文辞类纂》两本书。再譬如他谈汉魏文章,就把握了训诂与声调两大特点,而且自汉魏以降一直到本朝即清代小学的出现,都能贯通下来,故此才能看出唐宋文人对常见文字的误用。还譬如他教儿子涉猎天文历法知识,以弥补自己的缺憾,除了向儿子指点必须的书目外,更教给儿子一个十简便的办法:每天夜里辨认恒星二三座,用不了几个月,就可以全部认识了。
至于切己体察,曾国藩举他读《孟子·离娄》为例,说出一个很让人深味的命题:处于高位的人必须遵守道德,处于低位的人应当遵守法规。这似乎是一个不以平等为前提的命题,在上须守德,在下须守法,那么反过来呢?法对在上者,德对于在下者呢?看曾国藩的观点,他是把倾向放在上者的,他说:如果人人都以遵守道德自居,只从心愿而不讲法律,就会以下凌上。这就意味着在下者是没有资格讲德的。即便我们不对曾氏的思想进行否定,但至少我们应该对他的观点画上一个问号。
欲看《汉书》,必先通小学与古文
又爱好《通鉴》、《文选》和姚惜抱所写的《古文辞类篡》,以及我自己选抄的《十八家诗抄》四种书,一共也不过十几种书。早年我一心一意想做学问,时常想把这十几种书贯串精通,略作札记,仿效顾亭林、王怀祖。如今年纪大了,时事又很艰难,立下的志向也无所成就,半夜想起来,时时惭愧悔恨。泽儿如果能完成我的志向,把《四书》、《五经》和我爱好的八种书,一一熟读并深入研究,略作札记,记下读后的心得体会,记下读时的疑难问题,那我就欢欣快慰,夜得安寝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求的了。至于王氏父子考订的二十八种书,凡是家里没有的,你可以开一个清单来,我打算一一购买了寄回来。
欲明古文,须略看《文选》及姚姬传之《古文辞类纂》二书。班孟坚最好文章,故于贾谊、董仲舒、司马相如、东方朔、司马迁、扬雄、刘向、匡衡、谷永诸传皆全录其著作;即不以文章名家者,如贾山邹阳等四人传、严助朱买臣等九人传、赵充国屯田之奏、韦元成议礼之疏,以及贡禹之章、陈汤之奏狱,皆以好文之故,悉载钜篇。如贾生之文,既著于本传,复载于《陈涉传》、《食货志》等篇;子云之文,既著于本传,复载于《匈奴传》、《王贡传》等篇;极之《充国赞》、《酒箴》,亦皆录入各传。盖孟坚于典雅瑰玮之文,无一字不甄采。尔将十二帝纪阅毕后,且先读列传。凡文之为昭明暨姚氏所选者,则细心读之,即不为二家所选,则另行标识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