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精神愈用而愈出,智慧愈苦而愈明
弟信中根据各地以往经验,还有想求速效的念头。当自己营务的事还毫无把握,就立刻追求地方上的事有成效,那么就会心气浮躁而容易困乏,弟心中不可不明白这一点。进兵必须由自己做主,不可受他人言语牵制。应当作战时,即使别的营垒不愿意出战而我的营垒也一定要接战,不应该交战时,即便其他营垒催促,我营也要暂且持重而不进兵。如果相互都牵连出兵,将用兵看成是写应酬文章,那就再也不能出奇制胜了。五年吴城水师,六年抚州、瑞州陆军,都有牵连出兵的弊病,没有一个人肯坚持己见,我多次告诫他们还是不改。弟的见识见解高出一般人,应当知道这种事的关系非常重要。
宝勇本来属于劲旅,普副将所带领的人数太多,遇到大事恐怕没有主张,应该仔细观察他。黄南坡太守有功于湖南,对水师有功,现在被弹劾,之后又得了病,弟应当尽力维护他,不可以马上因为筹饷的事情麻烦他。逸斋有知人之明,慧眼独具,豪侠的骨气,透彻的见识,与弟肯定会互相投合。但军事是以有阅历经验的人为贵,如果他能来,也不应当立即让他主持战事。
给各处写信自是不可缺少的事,辞气必须不亢不卑,平稳适宜。我生平因懒于写信得罪过人,所以希望弟稍稍改变路数。在长沙时,官城中对待弟的态度,士绅中关于弟夺情的讥讽议论,下次回信,希望大略写上一二,用以准备乡校采纳。
沅浦九弟左右:
民宜爱而刁民不必爱,绅宜敬而劣绅不必敬。弟在外能如此调理分明,则凡兄之缺憾,弟可一一为我弥缝而匡救之矣。
前信言牵率出队之弊,关系至重。凡与贼相持日久,最戒浪战:兵勇以浪战而玩,玩则疲;贼匪以浪战而猾,猾则巧。以我之疲,敌贼之巧,终不免有受害之一日。故余昔在营中诫诸将曰:“宁可数月不开一仗,不可打仗而毫无安排算计。”此刻吉安营头太多,余故再三谆嘱。
今年有得意之事两端。一则弟在吉安,声名极好,两省大府及各营员弁、江省绅民交口称颂,不绝于吾之耳;各处寄弟书,及弟与各处禀牍信缄,俱详实妥善,犁然有当,不绝于吾之目。一则家中所请邓、葛二师,品学俱优,勤严并著。邓师终日端坐,有威可畏,文有根柢,而又曲合时趋,讲书极明正义,而又易于听受。葛师志趣方正,学规谨严,小儿等畏之如神明,而代管琐事亦甚妥协。此二者,皆余所深慰。虽愁闷之际,足以自宽解者也。弟声闻之美,可恃而不可恃。兄昔在京中颇著清望,近在军营,亦获虚誉,善始者不必善终,行百里者半九十里,誉望一损,远近兹壁。弟目下名望正隆,务宜力持不懈,有始有卒。
沅浦九弟左右:
前信说到牵连出兵的弊端,关系极为重大。凡是和贼相持日久,最要戒备的是浪战。兵勇因为浪战而不认真对待,不认真就会疲乏;贼匪因为浪战而变得狡猾,狡猾就会精巧。用我军的疲乏与敌人的精巧作战,最终免不了有受害的一天。所以过去我在营中告诫诸将说:“宁可数月不打一仗,不可打仗却一点也没有安排算计。”这时候吉安我军中营垒头领太多。因此我再三叮嘱。
沅甫九弟左右:
沅浦九弟左右:
在吉安扎营不宜离城太近,盖地太逼,则贼匪偷营难于防范,奸细混入难于查察;节太短,则我军出队难于取势,各营同战难于分段。一经扎近之后,再行退远,则少馁士气,不如先远之为愈也。
牵率出队之弊,所以难于变革者,盖此营出队之时,未经知会彼营,一遇贼匪接仗,或小有差挫,即用令箭飞请彼营前来接应,来则感其相援,不来则怨其不救。甚或并未差挫,并未接仗,亦以令箭报马预请他营速来接应,习惯为常,视为固然。既恐惹人之怨憾,又虑他日之报复,于是不敢不去,不忍不去。夫战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