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享福太早,将来恐难到老
不平,有以致之,实有愧于为长兄之道。千愧万悔,夫复何言。
自去冬今春以来,吾喜温弟之言论风旨,洞达时势,综括机要。出门以后,至兰溪相见,相亲相友,和畅如在江西瑞州之时。八九月后屡次来信,亦皆和平稳惬,无躁无矜。方意渠与迪庵相处,所依得人,必得名位俱进,不料遘祸如是之惨。迪庵一军,所向无敌,立于不败之地。不特余以为然,即数省官绅军民,人人皆以为然。此次大变,迪庵与温弟皆不得收葬遗骨,伤心曷极。
现在官制军、骆中丞皆奏请余军驰赴江北,计十五六及月杪可先后奉旨。如命余赴皖楚之交,余留萧浚川一军防剿江闽,自率张、吴、朱、唐及吉宇中营赴皖,必求攻破三河贼垒,收寻温弟遗骸,然后有以对吾亲于地下。若谕旨令余留办闽贼,则三河地方不知何年方有兵去,尤为痛悼。
九弟久无信来,想竟回家矣。想过蕲、黄等处,闻温弟确耗,不审如何哀痛?何无一字寄我?自九江至长沙,水路二千余里,溜急而风亦难顺,不知途次若何闷?如能迅速到家,亦是快慰之一端。
去年我兄弟意见不和,今遭温弟之大变,和气致祥,乖气致戾,果有明征。后我兄弟当以去年为戒,力求和睦。第一要安慰叔父暨六弟妇嫡、庶二人之心。命纪泽、纪梁、纪鸿、纪渠、纪瑞等轮流到老屋久住,五十、大妹、二妹等亦轮流常去。并请山先生常住白玉堂,安慰渠姊之心。二要改葬二亲之坟。如温弟之变,果与二坟相关,则改葬可以禳凶而迪吉;若温弟事不与二坟相关,亦宜改葬以符温生平之议论,以慰渠九泉之孝思。三要勤俭。吾家后辈子女,皆趋于逸欲奢华,享福太早,将来恐难到老。嗣后诸男在家勤洒扫,出门莫坐轿;诸女学洗衣,学煮菜烧茶。少劳而老逸犹可,少甘而老苦则难矣。
至于家中用度,断不可不分。凡吃药、染布及在省在县托买货物,若不分则彼此以多为贵,以奢为尚,漫无节制,此败家之气象也。千万求澄弟分别用力求节省。吾断不于分开后私寄银钱,凡寄一钱,皆由澄弟手经过耳。
温弟殉难事,吾当另奏一折。九弟在湖北若得悉温弟初十日详细情形,望飞速告我,以便入奏。希庵有详信来,吾即先奏亦可。纪寿侄目清眉耸,忠义之后,当有出息,全家皆宜另目看之。至嘱至嘱。
兄国藩手草
(咸丰八年十一月十二日与诸弟书 公元1858年12月16日)
澄侯、沅甫,季洪老弟左右:
二十五日听说三河兵败的消息,派安七、玉四专程送信回家。三十日又由县局士兵顺便带回一信。初五又特派吉字营勇送九弟在湖口发的信,那时还希望温弟安然无恙,现在又过了八天,居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我温弟果真殉难了!呜呼恸哉!
温弟年少时性情高傲,缺少温和。因此我用温甫作为他的表字。咸丰六年时,在瑞州相见,因为看到他的性格有很大变化而感到非常高兴,那时相亲相友,欢乐和睦,舒畅快乐。去年在家里时,由于小事而引起矛盾,实在是因我气度不够大、意气用事而造成的,真有愧于长兄的称谓。千愧万悔,现在还可以再说什么呢?
自从去冬今春以来,我更加喜爱温弟的言谈议论了,他既能洞察形势,又能够概括要领。我这次外出以后,在兰溪相见,相亲相友、和睦欢畅又跟在江西瑞州的时候一样。八九月以后,几次通信,也都是平和稳定,不骄不躁。才觉得他跟迪庵在一起,合作非常的合适,以后功名和官位都会大有进步。没有想到竟然遭到这样的惨祸。迪庵那支军队,所向无敌,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不仅是我这样认为,就是连几个省的官员、乡绅及士兵、老百姓都是这样认为。这次大变,迪庵和温弟都没能找到遗骨收葬,伤心至极!
现在官制军、骆中丞都奏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