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复一年
后开始写诗,吟诵我的家后窗外那条黑不溜秋的河。还写了一篇散文寄给报社, 天天注意那家报纸,这样煎熬了半个月,散文被退回来了。
一九八0年——九八四年
八0年考上北京师大中文系,从此离开苏州这个典型的南方城市,我的新生活从此 开始。那是真正的学院式的教育,我从中受益匪浅。尽管与别的同学相比,我的行踪颇 为自由浪漫,时间基本上全花在阅读小说和文学杂志上。
每所大学的中业生对他们的母校都有一种真诚的特殊的感情,我也一样,怀念着北 师大的阶梯教室、图书馆和球场。我基本上沉默寡言,说话带着南方口音而且常常词不 达意,在教室和双层床上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学四年也完成了一个乱七八糟的青春 期。
中文系的学生起码有一半想当诗人或作家,我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起初每天必须 去教室写一首待,必须去无病呻吟一番才觉得充实。特别崇拜当时风靡一时的几位青年 诗人。然后患了投稿病,反正那时都是“邮资总付”,寄出去退回来,如此循环往复, 如此处于一种既渴望发表又害怕同学讥笑的尴尬的境地,后来通讯地址改成北京一个女 同学家里,为的是怕让别人看到我的退稿。
终于迎来了一九八三年,我寄往全国各杂志的一堆小说和诗歌终于有了福音,这一 年的《星星》诗刊和分别发表了我的四首诗歌。然后和《百花园》分 别发表了我的两篇小说。我狂喜万分,有一种找到光明前途无量的骄矜和自傲,从此确 立了要当作家的宏大理想。
被称为我的处女作的是一篇叫《第八个是铜像》的短篇小说,是遵循当时流行的小 说套路,“改革”加“爱情”,写一个老知青回城使工厂起死回生,怎么会“诌”出这 篇小说来的?想想很荒唐,就像后来怎么会编出个“妻妄成群”的故事一样地荒唐。重 要的其实不在于质量,重要的是信心,“发表”给了我勇往直前继续“发表”的信心。
整个大学时代我发表了五篇小说,现在都不好意思收入集子出版,但是一直认真地 珍藏至今。
我记得那时候非常急于把自己打扮成孤独者形象,渴望独来独往,远离人群,每天 在校园里或者北太平庄一带走走停停,神情忧郁地思考一些人生的痛苦和矛盾,特别钦 佩那些有自杀欲望的同学,但是我一旦去想那些抽象的深刻的问题,脑子立刻就成一团 浆糊,后来发现不自量力,就开始迷恋那些简单的体力输出,于是成了篮球场的常客, 不管什么天气必须去,这似乎跟我机械的僵硬性格有关。
二十岁的年纪在北京是一棵歪歪斜斜的树,我无法判定我是一棵什么样的树,生活、 爱情、政治、文化,东南西北风都轻而易举地袭击了我。我现在依稀能闻见一股青春的 气味在荡漾,我怀念这种曾经有过的气息。
我深知自己的性格有诸种缺陷。有一次为了磨练自己的意志,我决定暑假独自留在 学校,不像往常每逢假期就匆匆回家享受父母的温爱。为了躲避这份恩爱,我准备自讨 苦吃。暑期的校园里除了蝉鸣,静静的空空荡档的,食堂的伙食异常简单难吃,我现在 记不清那几天里干了什么,只记得有一天面对泡在温开水里的方便面,突然强烈地思念 母亲做的红烧肉,当天就去西直门买火车票准备回家了。结果买的票是没有座位的,只 好在火车上半倚半站着回到了苏州,到家发现腿都肿了,人累得半痴呆状,什么叫少年 壮志、什么叫自作自受,我这是一个例子。
八四年我中业分配到一所艺术学院工作。那一年我二十二岁,比这所大学的大部分 学生年龄还小一些。我喜欢这个小小的形状像盆地的学校,我喜欢那些穿衣服穿得标新 立异常常在路上引流高歌的学生,要知道我是个崇尚艺术的人,但是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