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复一年
快发现我在这 里是个局外人,别人都忙忙碌碌的,我却每天在做辅导员的工作,辅导什么?我不知道, 我记得我主要是为学生领取助学金,召集卫生清扫工作,唯一一次出差是去外地调查一 个女学生的不检点的私生活。
我每天在宿舍里写我的小说。夜里写得太迟,第二天就爬不起来,去办公室总是迟 到,而且经常级着拖鞋,手里夹着劣质香烟。起初我的上司还要我写入党申请,但经过 一段时间的接触了解,发现那是不现实的。他们后来就习惯于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 阴视我了。
我写了一堆小说,拼命塞给南京的一些文学编辑看,希望他们赏识并发现我,另一 方面我的灼热的投稿机器也一直隆隆运行着,无弦停止,我把自己想象成马丁。伊登, 我比他更加渴望成为作家。
初到南京,开始挣工资,一切都是新的开始,我认识了一些志趣相投爱好文学的朋 友。他们使我的生活忙碌而充实起来,通过其中的几位朋友我朝文学圈子里试试探探地 伸入一只脚,与文学圈发生联系使我非常激动,我总在暗暗地想他们快要赏识我了,他 们已经开始赏识我了,他们在谈论我的小说了。
这一年我写了短篇小说《桑园留念》,是我第一篇真正的小说。
一九八五——九八六年
八五年年底,我离开艺术学院到《钟山》杂志做了编辑,这个称心如意的职业来之 不易,一是靠朋友的帮忙,二是靠我发表过的那些小说。我离开学校是狠灰溜溜的,学 校的领导在我欲调未调时期,总是用很关怀的口气问我,小童,什么时候调啊?
我自认是个善良的好人,尽管小节上有些缺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不讨人 喜欢。
《钟山》编辑部周围有一个非常好的文学氛围,在这里每天所干的事所遇见的人都 与文学有关,还经常坐飞机去外地找知名作家组稿,我的生活一下子充满了阳光。
但是我的小说稿依然像放养的家鸽飞回案头,这使我很沮丧,直到八六年下半年, 有一次我在外地出差组稿,看到刚出版的《十月》杂志上登了我的一个短篇,这是我第 一次在有名的大刊物上发表作品,立刻买了杂志在火车站候车室看了起来,看自己的四 千多字的短篇,自怜自爱地看了好几遍,差点误了火车。
又过了两个月,杂志也发表了我的另一个短篇。我觉得希望之门已经向我 开启了。
无数个夜晚我睡在编辑部的一堆办公桌的空隙里,一张钢丝床、一支钢笔和用不完 的稿纸,冬天升煤炉取暖、夏天点蚊香熏虫,每天都在那座宫殿式的房子里写我的小说。 每隔一个月就回苏州看看我的父母,并和一个邻居姑娘谈了恋爱。
那样的生活很有规律,同时也很有野心。因为我看见那扇希望之门已经可以容我侧 身通过了。
一九八七年——九八八年
我记得八七年二月是我的好运月,当时引人注目的三家刊物《上海文学》、《北京 文学》、《解放军文艺》同时在二月号上发表了我的短篇。奇怪的是,自此没有谁来阻 扰我的强烈的发表欲望了,那些周游全国的稿件一一有了令人满意的答复,自此上帝开 始保佑我这个被文学所折磨的苦孩子。
这年杂志发表了我的第一个中篇《一九三四年的逃亡》。杂志从 此成为我最理想的投稿阵地,后来他们每年都以重要的版面登载我的作品,这种合作关 系一直延续至今。
我觉得我应该结婚了,于是我和我妻子就结婚了,现在翻开我的结婚照,一副肥头 大耳红光满面踌躇满志的劲头,过早认为自己已经功成名就。
八八年一年我发表了无数作品,其中许多是八六年前的作品。开始有评论家评论我 的作品,我偷偷地屏住气看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