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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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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quot;乐观quot;又是迷信的,拜物教的。叫做quot;吉兄quot;的三十多岁的小商人就时常流露了这样的quot;乐观quot;。他安慰他的常常苦着脸的同伴说:

    “陶家泾落来,扎了两万多兵呢!东洋兵路勿熟,包管冲勿过来。你看,到处装好军用电话,东洋兵有点动静,答答地方全晓得,东洋兵想偷营也勿会成功的。quot;

    他很卖弄似的用手指着徐徐往后退的岸上的桑园。这里的矮桑树尚只有极小的嫩芽,矮而粗的树干上挂着深绿色的军用电话线。(后来我知道这里几条毫不打紧的军用电话线很使附近乡镇中的土财主慌张了,以为这就是划成军事区域,他们带着大箱小笼就逃难。)

    五十多岁的绸缎店经理点头表示同意了。但他立即很不放心似的看着他的同伴们提出一个问题来:

    “外国调查员讲得拢喂?顶好是讲讲拢,勿要再打。quot;

    没有回答。似乎西洋鬼子毕竟和东洋矮子有点不同,而自信是对于东洋矮子的quot;鬼心思quot;颇能灼见而大放议论的瘦长子老乡碰到关于西洋鬼子的事,也失了把握,不敢妄赞一辞了。他很无聊地举起茶来喝。

    我忍不住加入了一句问话:

    “再打下去怎样呢?”

    大家都愕然转眼对我看,仿佛猛不防竟听得一个哑子忽然说起话来。并且他们的眼睛里又闪着怀疑的光彩。我看出这些眼睛仿佛在那里互相询问:他不是什么党部里的人罢?但幸而我的口音里还带着多少成分的乡音,他们立即猜度我大概是故乡的一大批quot;在外头吃饭quot;的人们之一,所以随即放宽了心了。问过我的quot;贵姓quot;以后,他们又立即知道我是某家的人,“说起来都是相熟的quot;。

    他们反倒先谈起我老家里的事,举出了许多我所不大记得的本家,亲戚,以及quot;世交quot;的人名来。这些,我也乐于倾听,但我到底觑机会又回到我原来的问话:

    “照各位看来,是再打好呢,还是不要打?quot;

    绸缎店经理叹了一口气,惟恐被人听了去似的低声回答:

    “论理呢,一定要打。不过我们做生意人日子难过:上海开了火,钱庄就不通,帐头又收不齐,生意上的活路断得干干净净了;近年来捐税忒重,生意本来难做,乡下人穷,乡庄生意老早走光;现在省里又要抽国难捐,照旧捐加二成,听说就是充做打仗的军饷,你想,不曾开火,先来做生意人头上抽捐了!quot;

    “抽捐去真和东洋人开仗,倒还呒啥,就恐怕捐是抽了,仗又勿打。quot;

    光头的老乡赶快接口说,鼻子里哼了一声。

    三十多岁的瘦长条子却所见不同。他很有把握地说:

    “一定要打!伊拉勿抵桩打东洋人,调啥格兵!quot;

    我忍不住又微笑了。我觉得这位quot;蒙在鼓里quot;的主战热者未免太可怜了。不问他们是信也罢,不信也罢,我不能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老百姓尽管一腔热血主张打,那结果是一定不再打了。老百姓要的事,恰就是当局所勿要。现在的事情就是这么着。quot;

    “那末,陶家泾扎下两万兵,拉丁,捉船,乡下人逃光,地方上当差使,小小一个镇,要分摊到千把只洋,真是活见鬼罗!quot;

    瘦长子表示了稀有的兴奋,一口气说出来了。我正想回答,忽然那位四十多岁的光头同乡又节外生枝的插进一句话:

    “造伊拉格娘!嘉兴到苏州一路扎的兵越多,小火轮倒是三日两头抢!——新近出一桩三十万的大抢案,抢是抢了,失主还不取报官,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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