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quot;

    “就是伊拉自家做的呀！quot;

    瘦长子做一个鬼脸，很轻声地接口说。我明白这是指的什么，记得俗语有所谓quot;虫吃虫quot;，正就是那件大抢案的注脚。我笑了一笑，又回到老题上：

    “要抽国难捐么？兵队调动就不过告诉老百姓有国难，要抽国难捐！quot;

    “生意是越弄越难做了！quot;

    三位老乡同声说，脸上都是异常失望。

    船上的茶房来收茶壶了。他回答一个旅客的询问：

    “茶亭到哩！造伊拉，到双林要在半夜里罗。quot;

    这时天已经黑了，我望望外边，看见不远的前面有黑簇簇的房屋和几点灯光。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故乡到了。虽然相隔已有十年之久，但眼前的故乡还是和我记忆中十年前的故乡没有什么两样。

    “大概能够分别出这确是一九三二年的家乡的特点，也只是多一些剪发旗袍的女郎罢？quot;

    我望着渐近的房屋，心里这样想。但后来我知道我这论断有一半是对的，又一半却不尽然。一九三二年的中国乡镇无论如何不可与从前等量齐观了。农村经济的加速度崩溃，一定要在quot;剪发旗袍的女郎quot;之外使这市镇涂染了新的时代的记号。

    而最最表面的现象是这市镇的quot;繁荣quot;竟意外地较前时差得多了。当我们的quot;无锡快quot;终于靠了埠头，我跳上了那木quot;帮岸quot;，混入了一群看热闹以及接客的quot;市民quot;中间的时候，我就直感到只从一般人的服装上看，大不如十年前那样整洁了。记得十年前是除了叫花子以外就不大看见衣衫褴褛的市民，但现在却是太多了。

    街道上比前不同的，只是在我记忆中的几家大片子都没有了，——即使尚在，亦是意料外的潦倒。女郎的打扮很摹拟上海的quot;新装quot;，可是在她们身上，人造丝织品已经驱逐了苏缎杭纺。农村经济破产的黑影重压着这个曾经繁荣的市镇了！

    第三半个月的印象

    天气骤然很暖和，简直可以穿quot;夹quot;。乡下人感谢了天公的美意，看看米甏里只剩得几粒，不够一餐粥，就赶快脱下了身上的棉衣，往当票里送。

    在我的故乡，本来有四个当票；他们的主顾最大多数是乡下人。但现在只剩了一家当票了。其余的三家，都因连年的营业连quot;官利都打不到quot;，就乘着大前年太保阿书部下抢劫了一回的借口，相继关了门了。仅存的一家，本也quot;无意营业quot;，但因那东家素来quot;乐善好施quot;，加以省里的民政厅长（据说）曾经和他商量quot;维持农民生计quot;，所以竟巍然独存。然而今年的情形也只等于quot;半关门quot;了。

    这就是一幅速写：——

    早晨七点钟，街上还是冷清清的时候，那当票前早已挤满了乡下人，等候开门。这伙人中间，有许多是天还没亮足，就守候在那里了。他们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身上刚剥下来的棉衣，或者预备秋天嫁女儿的几丈土布，再不然——那是绝无仅有的了，去年直到今年卖来卖去总是太亏本因而留下来的半车丝。他们带着的这些东西，已经是他们财产的全部了，不是因为锅里等着米去煮饭，他们未必就肯送进当票，永远不能再见面。（他们当了以后永远不能取赎，也许就是当票营业没有利益的一个原因罢？）好容易等到九点钟光景，当票开门营业了，这一队在饥饿线上挣扎的人们就拼命的挤轧。当票到十二点钟就要quot;停当quot;，而且即使还没到十二点钟，却已当满了一百二十块钱，那也就要quot;停当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