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呢，也好像有，也好像没有。每天总有几个人，长衫的或短衫的，到他quot;家quot;里唧唧哝哝好半天才走。有一次，我经过他quot;家quot;，刚好那quot;大门quot;开了一条缝，我瞥眼看见里头有黄豆样的灯火，一个人横在旁边捧着竹节短枪。这是抽鸦片烟，我知道。我笑了笑，也就走过了。但是回来的时候却碰到那位quot;下邻quot;站在他自家门口，我们照例把嘴唇片皱成个笑样，就算打过招呼，不料我的这位“下邻quot;忽然请我quot;进去坐坐quot;。

    屋子里只有他一人，倒收拾得干干净净，黄豆大的灯火和短枪都不见了。他很关心似的问我quot;寻着生意quot;没有，听说了还没有，他就侧着脸，搔头皮，又说他认识一个朋友，quot;人头很熟quot;，他愿意同我介绍。我自然quot;感谢quot;。末了，他拿出一个纸包来，说是朋友寄存在他那里的，可是他quot;家quot;里门户不谨慎，想寄到我房里去，“明后天就来拿去quot;。

    纸包不大，却很有点分量。我当即猜到是quot;土quot;，我老实不很愿意招惹这些闲事，但因为面皮嫩，又想到鸦片已经公卖，在上海地方quot;家quot;里有quot;土quot;并不犯法，我也就接收了。这就是所谓quot;出门人大家帮忙quot;。

    回到房里我偷偷地打开纸包角一看，才知道不是quot;土quot;，而是些小小的红色丸子。我直觉到这一定是报上常见的什么quot;红丸quot;了。红丸在上海是查禁的，我真糟了！然而我既答应代①保管，我就不好意思送回去，结果我把它藏在床下。

    ①quot;红丸quot;以海洛因制成的吸食用毒品。

    幸而当天晚上我的quot;下邻quot;就来取他的宝贝了。我装出了开玩笑的样子对他说道：

    “喂，朋友！你有这号货色，也没请我尝尝，多么小气呀！再者，你为什么不老实告诉我呢？我可以藏得好些。quot;

    那quot;下邻quot;只是闪着老鼠眼睛笑。

    从这一回以后，我和他算是有了特别交情。渐渐我知道他的职业是：贩卖红丸，以及让人到他quot;家quot;来过瘾，一种最简陋的quot;私灯quot;。他自己也抽几口，可是不多。

    “现在，卖鸦片是当官，卖红丸就算犯法，他妈的，要说到害人，还不是一样！不过人家本钱大，就卖鸦片，我是吃亏本钱太小罢了！quot;有一天，他忽然发牢骚；他说这番话时，一对老鼠眼睛闪闪地就像要咬人家；于是，又像看透了什么似的，他摸着尖下巴，很有自信地接着说下去：“鸦岂不能禁，不敢禁，为的一禁了，上海地面就出乱子，可是你瞧着罢，将来总有一天红丸也要当官！你说，上海是有钱人多呢，还是穷人多？quot;

    “自然是穷人多啦！可是怎么鸦片一禁就得出乱子？quot;

    我热心地反问；近来我觉得这位不正当职业的quot;下邻quot;颇有意思了。

    这可打开了这位quot;下邻quot;的话匣子。他很quot;义愤quot;似的骂那些贩卖黑货的，他把贩卖黑货的内幕说了出来，——自然一半是他们中间的quot;传说quot;，然而又一半大概是真的，末了，他看定了我问道：

    “你想想，要是当真禁鸦片，这一班人哪里来饭吃？他们砸了饭碗，还不惹事么？我们贩红丸的，抢了他们的生意，就说红丸顶毒，要禁了；可是，朋友，上海人一年一年穷下去了，吃不起鸦片，只好拿红丸来过瘾，我们这项生意是一年年做大。将来总有一天，红丸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