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防风景

    法国邮船公司的quot;小广东quot;号据说是来往于香港海防①间第一等的船只。并不怎样大，可是走的快。

    头等舱的quot;吸烟室quot;里，有一只大菜橱，下层权充quot;图书馆quot;，放着些法文书报，其中有一二本想来最受欢迎，书角都卷了，看书名仿佛是《安南②游览指南》之类，有几幅海防风景的插图。quot;吸烟室quot;壁上也挂有海防风景的照片，从照片看，海防也是美丽的呵！

    ①海防越南的重要港口城市。

    ②安南即越南。

    但是上岸以后劈头遇见的quot;风景quot;却是quot;黑房子quot;。

    事情很简单：旅客上岸以后就被指挥着进入了一座没有窗子的像是货仓的大房（后来知道这就是检查行李的地方）。人全进去了，门也随即关上，黑洞洞地沿着木板长桌布成的夹道走，接着又从旁的旅客的嚷声中知道了quot;命令quot;：把随身带的小物件放下，——就是放在木板长桌上。接着又被驱着走出另一个门，门口有一个法国人和一个安南人，施行quot;人身检查quot;。我手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文书皮包，安南人劈手便抢了去，可是我另一手里却拿着轮船上给的“头等舱客人有尽先验放行李的优先权quot;的证明纸，我将这纸向法国人一扬，于是他从安南人手里拿过我的文书皮包来还我，用英语说：“你是头等舱客人。抱歉。quot;不过我仍旧张开文书皮包的口来，他张望了一下，就完了，——算是quot;尊重quot;头等舱客人，没有搜我的身上。

    我们在quot;黑房子quot;外面等着，看见行李一车一车来了，我们的和别人的混乱的放着，伕子们推着，在轻便铁轨上辘辘地都进那quot;黑房子quot;去了。也有在半路被提来，随即验看了放行的，——这想来就是所谓quot;优先权quot;罢？但我们的，是都进了黑房子去了。

    这以后，像在做梦了。人们被吩咐再进quot;黑房quot;，被吩咐把自己的行李有锁的都开了锁，捆扎着的都解了索，然后又被吩咐走出那quot;黑房子quot;，——是从quot;出口quot;走，就是在检验员面前走过，最后是大伙儿攒集在quot;出口quot;的门前等候认领自己的行李。

    然而旅客们也有仍旧留在quot;黑房子quot;里的，这是为了要照顾自己的已经解开了的行李。我们一行有六人，分一半在外等候认领，又一半在内照顾。我是分派在内的一人。quot;小广东quot;虽小，载来的行李可不少，quot;黑房子quot;里堆得满满的，高高的，我又高高的站在行李顶上，而且是很近quot;出口quot;处，——就是神圣的检验场所。

    我看见了检验是怎样进行的：解开了的行李一件一件在木板长桌上杂乱而下，安南人助手很熟练地把双手在箱筐中来一个左右包抄，于是quot;内容quot;跃然而出，赫然全陈于贵目，法国人的检验员再用手在这里面一翻，倘无疑问，这就在箱面上划了白粉字，助手又很敏捷地将quot;内容quot;纳回，这时箱盖是没法闭上了，箱子就这样开着大门，满载着溢出口外，而且摇摇欲坠的quot;内容quot;，pass过去了；站在quot;出口quot;处的伕子就这样的接了出来，放（幸而是放）在quot;门quot;外地上。这以后，是旅客们的事了，认领，整理，闭上了箱盖，上锁。

    这样quot;科学quot;的而又quot;合理quot;的检验方法，不知是谁发明？人和行李分开，而一人的行李又被前后分开，要是单身客多带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