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科学与政治
马蒂厄——在这个领域里,我们所缺少的是一种更宽广的视野,即所谓的“世界责任感”。因为世界的某些部分靠着损害其他部分而得到发达,这是不可接受的。
让-弗朗索瓦——是的,可是世界的每一部分都做它想要做的事,包括蠢事,这也是不可接受的。
马蒂厄——再回来谈谈现代哲学的失败。从十七世纪开始的众多哲学中,对我震动最大的,就是那些为给自己的生活以一种意义而寻找基准点、寻找原则的人,对哲学的利用非常的少。这些哲学由于与任何精神道路——其目的是进行一种真正的内部改造——所要求的实践运用相分离,就可能让自己增生各种毫无约束的思想,各种虽然极端复杂化但又极无实效的智力游戏。理念世界(le monde des idees)与存在世界(le monde deletre)的分别大到了这样的程度,颁布这些哲学体系的人们不再需要自己成为其体系的生动阐述。一个人可以是一个伟大的哲学家,而同时在个人方面,又是任何人都不想当作榜样的一个人,在当前这时刻,这是完全许可的。我们已经强调过,哲人的首要特点是,他是他所教授的完善(Perfection)的有血有肉的阐述。而这种完善并不仅仅与一种思想体系协调一致,它应当在其人身的所有方面显现和表示出来。一个哲学家完全可能在他的个人问题中迷失方向,或者一个学者完全可能在他的情绪中迷失方向,而一个投身于一条精神道路的学徒,如果意识到在几个月乃至几年的时间里,他的人类品质如善良、宽容、与自己和与他人的和平不是增长了,而是衰落了,他就会知道自己是走错了路。我还要通过思想能够对于人身毫无影响地转向空虚这一事实来解释哲学的这种失败。
让-弗朗索瓦——我相信你刚刚举出的并且是在西方社会中极为多见的例子恰恰说明了由科学探求留下的空虚的、然而又是不寻常地珍贵的地位。我只认识一个思想家,他在二十世纪的生活方式与他所写的内容完全符合。这就是西奥朗,罗马尼亚出生的法国道德家。西奥朗是一个非常悲观的作家,对于人类生存的局限,也就是哲学家们谈论人类时所说的“终结”(finitude),有一种敏锐的意识,他与他的原则完全一致地生活。就我所知,他从没有从事过任何纯职业性的活动,他一直都拒绝荣誉。有一次,我打电话建议他接受一笔被相当体面地授予的文学奖。我知道他很贫困,心想他会乐于接受。但他很干脆地拒绝了,说他决不愿意接受任何官方的奖励,不论它是什么奖励。这就是一个与自己的原则,或者不论怎么说是与自己对人类条件所作的分析相一致地生活的知识分子的例证。
你刚刚勾画的景象概括了这样一种东西,人们可以称之为西方文明的本质性创伤,实际上,这也就是在一个个体所能实现的知识功绩或艺术功绩与他的道德生活的或者干脆就是他的道德本身的经常性贫困之间的不和谐、对立和矛盾。这实际上表现出哲学放弃对个人智慧的追求而留下的真空。从十七世纪以来,这个位置传统性地被我们所称的道德家们所充实。拉罗什福科、拉布吕耶尔或尚福尔①的精神宝库带给我们人类心理认识中最正确的东西。但是关于行为举止的方法,他们也没有勾画出明确的道路。他们最终达到某种退缩的道德。他们认识到所有的人都是疯子。充斥这个世界的只是野心家,有着荒谬的权力意志的政客,追随这些政客以从中骗取好处的卑鄙的奉承者,自以为有天才或者为了获得一点卑微的荣誉而宁可让人将自己切成碎块的爱虚荣的伪君子。因此,不要混在这一切里面,而要冷笑地看着这景象,注意不要让自己堕入这类怪癖之中。好……我们可以说这是智慧的起点,但不幸的是,这不是一个能够使所有人得益的道德。惟一能够使所有人得益的道德是那种意在建设一个公正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