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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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算着,母亲刚过了四十四。
这一夜,有点奇异,但真好。
永远的憾(12)
祖母见着空手而归的媳孙,知道实情后便淡淡地说:ldquo;破财挡灾,算了,算了。rdquo;
但廖香词和香梅都知道,祖母忌讳这个。祖母近年身体大不如前了。
但她们都没预料到,厄运竟首先降到廖香词身上。
1940年的春天,对于陈香梅母女来说,真比严冬还要冷酷。
廖香词病倒了。
过了春节,祖母一家仍回广州。廖香词遂感周身不适,起初并不在意,以为是太累,歇息几日就会恢复的。然而她总觉得不对劲,悄悄去了趟医院,她的远房表亲是那里的主治大夫,表亲问诊后严肃地嘱她住院检查为好。
第二天正是真光女中开学的日子。香梅已懂事地决定这学期不再住校,静宜在护士学校非寄宿不可。
廖香词彻夜难眠。凌晨两点她便起床了,像是为了消磨时间,她将卧室收拾得纤尘不染,床罩换上了她最喜爱的紫罗兰图案的。罩着珐榔自鸣钟的玻璃罩擦得透亮,梳妆盒中的各式首饰她取出要用的几件,其余的全锁进了小保险箱中,那串钥匙她放在梳妆台上。她知道,每每上学前,香梅都会轻轻推开她的房门,蹑手蹑脚到床前,弯下腰在她额上轻吻一下:ldquo;妈,我去上学了。rdquo;她其实醒了,就爱躺在床上懒懒地不动,这大概是廖家小姐们的习惯。可今日,不对了。廖香词自己也有点害怕:我是怎么啦?不过住院检查一下呀,怎么会有生离死别的感觉?
漠漠的寂寞和荒凉包围着她,娇贵的她支撑着这个没男人的家!如若没有六个女儿,她怕早已躺下了吧?
她坐在梳妆台前化妆,不马虎每一个细节;她将长波浪的卷发绾成一个髻,插上一支钗头凤;她穿一袭齐脚踝的正红底子嵌金凤的织锦缎旗袍,虽然样子过时了,可她喜欢呀;她戴上那泪珠般的碎钻戒指,虽然并不昂贵,可她珍爱呀。她走向窗边,慢慢拉开紫红色的金丝绒窗帘,磁青色的晨曦漫了进来,天亮了。
香梅轻轻推开门进来,可她站住了。
今天,跟以往的日子大不相同。
窗帘旁的母亲亭亭玉立,梳洗后的清新让她光彩照人。可是,不对,不对,一百个不对!母亲像是古典悲剧中最后一幕的女主角!而这整洁宁静的卧室,似乎也没有了往日凌乱的甜蜜,难道母亲将远行不再回来?梳妆台前,分明放着母亲放衣服的小皮箱!
香梅奔向母亲:ldquo;妈mdash;mdash;mdash;你要上哪?rdquo;
母亲笑着说:ldquo;哦,我正要告诉你,我上医院检查一下就回的。rdquo;
香梅盯着小皮箱:ldquo;一天回不来么?rdquo;
ldquo;也许要好几天呢。rdquo;
香梅急了:ldquo;妈,不会有事吧?不会吧?rdquo;
母亲仍笑着说:ldquo;不会的。我想不会的。rdquo;可母亲突然一下搂住了香梅说:ldquo;梅梅,假如我要在医院待久一点,你会照顾家里和妹妹们吧?rdquo;
香梅一句话也说不出,泪水已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只有拚命点头。
不知怎地,一串冰凉的钥匙已放进了香梅的小手中,她只听得母亲说:ldquo;这是我房门和保险箱的钥匙,家中也无甚值钱的东西子,只剩下些首饰hellip;hellip;rdquo;
香梅不要听。她的脸埋在母亲的胸前,她不能哭,她也不愿哭。她克制住了自己,央求说:ldquo;妈,我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