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之恋
此而已。香梅和四个妹妹紧紧楼抱着,原来,死,即便是假死,也是安静的;唯有活着,哪怕又累又苦地活着,也还是喧闹的。
围城的第十七天,陈香梅如约在后庭院等毕尔,可直到天黑,也不见毕尔的踪影。随着夜幕降临,不祥的沉寂便笼罩着这座原本华美而今却是死的城市。没有灯光,没有人声,只有呼啸的寒风摇撼着凄迷枯瘦的冬天的树,远点的海上的风,则饿犬般地哀号,这是最不祥的声音。她呆坐在池塘边的石凳上,人已经冻木了,她双手合十,百遍千遍地念着:ldquo;毕尔毕尔毕尔hellip;hellip;rdquo;
一个黑影踉啮着扑向后门的铁栅栏,她飞也似地奔过去,是毕尔!隔着栅栏,手与手紧紧相握。
ldquo;毕尔,你,你没事吧?rdquo;
他下死力攥紧她的手。
锥心刺骨的寒夜。刻骨铭心的初恋。
好一会他才说:ldquo;没事,小香梅。只是处处戒严,不准通行。鬼子已占领了许多地方。但我想,怎么也得来,你会等着我的。rdquo;
她泪流满面,哽咽着说:ldquo;毕尔,这太危险了。你快回家吧,快走吧,等仗打完了,我们再见面吧。rdquo;
可两双手还紧紧攥在一起。
ldquo;小香梅,仗会很快打完的。我要告诉你好消息,记得我们说过的美国人陈纳德么,他的志愿队,呵,大家叫他们飞虎队,飞虎队在昆明上空、在缅甸上空,将日机打得落花流水,很多电台都在赞颂飞虎队,全世界都知道了。rdquo;
ldquo;呵,太好了,飞虎队会在香港上空出现吗?我真不懂,这些日本强盗为什么要带给我们这么多的苦难!真是疯狂的野兽,非得狠狠教训他们不可。rdquo;
第二天是圣诞节,仗打完了。但是以英国人的投降而告终。围城十作天,香港陷落了。
修女院长在午夜领着她们出了地下室,瑟缩着进小教堂作祷告。夜空冷得发蓝,星星晶莹地闪烁,仿佛间让人觉得这不是星星,是十八天的战火还在炫耀地闪烁。教堂已显得破破烂,墙壁上千疮百孔,藉着摇曳的烛光,五十多个死里沈生的老少女子以阐哑的嗓音唱着赞美诗。
倾城之恋(11)
陈香梅思绪茫然:赞美谁?赞美什么?上帝何在?圣母何在?十八天长如一个世纪,如果没有毕尔的爱,她能穿越漫漫的黑暗的隧道吗?她清晰地感觉到,更恐怖更巨大的磨难和屈辱在等着她们。劫后余生将会是怎样的余生呢?她再也唱不下去,她不像是十六岁的花季的少女,而是历尽沧桑的六十岁的老妇。
其实,磨难不过刚开了个头。初恋的传奇也并没有圆满的结果。
生命的图案一半由自己描绘,一半由命中注定。
烛光摇曳,人景摇曳,她想,陈纳德?飞虎队?是神话还是现实?
自1941年1月20日起,陈纳德mdash;mdash;mdash;鲜为人知的美军退役上尉,飞虎队mdash;mdash;mdash;名不见经传的杂牌的美国空军志愿队,一跃而为世界各地的头版头条新闻人物新闻消息。
珍珠港事件让始料未及的华盛顿气愤忙乱得像座疯人院,而到处是节节败退的新闻消息让人处于悲观黑暗的日子中,陈纳德和他的飞虎队却在中国昆明上空,在缅甸仰光上空,将耀武扬威的日机群揍得粉身碎骨,这一系列的辉煌战绩,怎能不叫人欢欣鼓舞,仰慕赞颂?
从美国从欧洲来的记者们经过印度,蜂拥而至仰光、东瓜的基地,又翻山越岭到昆明,采访陈纳德和飞虎队;《芝加哥日报》、《生活一寸代》杂志、《纽约时报》连篇累牍登载陈纳德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