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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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白天的恐惧叫他们触目惊心,那么夜间宿店的恐怖已把心碾成了粉末。总担心遇上黑店,天亮时已成了店家蒸笼里的人肉包子。一夜夜就这么捱了过来,幸而店家多只是贪婪的主。向导只管白天带路,夜间独宿一处。他们沿途经过的都是乡野小镇,所谓客栈,也多是战时住家改成的罢了。
小客栈只点一盏直冒黑烟的桐油灯,乌烟瘴气中,你若是一脚跨进门槛,立马就有人杀猪般嚎叫起来,定睛俯看,腌躜的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你踩在哪位ldquo;客官rdquo;的身上了。也有架着三层床铺的,那铺上地下也全密密麻麻躺满了人。怎么说也比风餐露宿强点。
流亡三千里(4)
走了一家一家又一家,情景一样,天却越来越黑,毕尔鼓起勇气问店主:ldquo;我们hellip;hellip;要里间,有床铺的。rdquo;
店主狡诈地打量着他们,似乎要透过灰头土脸脏衣破鞋窥探出囊中钱财,好一会他才点点头,领着他们从人的缝隙间抬脚跨进里间。
里间的地板上也躺满了人,多是老人,因为是地板而不是泥地,价钱大概要贵得多。有张粗笨的木板床,还有灰朴朴的垫被和盖被。店主伸出肮脏的指头,报了个惊人的住价!毕尔摇摇头,领着大家又要往外走时,店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难道要强行留宿?波贝捋起袖子,女孩子们吓得尖叫,店主却涎着脸笑了:ldquo;好说好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这床铺是我们自家睡的,看你们像群学生崽。怪可怜的,就给这个数吧。rdquo;价钱压了许多,但仍昂贵,毕尔想想,一咬牙:ldquo;就这样吧。rdquo;店主便眉开眼笑去到外间张罗。
波贝抱怨毕尔不够强硬,毕尔叹了口气说:ldquo;我不能让她们睡外边地下,潮湿肮脏,会生病的。逃难,第一就是不能生病。这样吧,陈家姊妹和爱莲将木床填满,横着睡才凑合。我跟波贝睡床榻。middot;,波贝,我们去厨房烧锅热水,让她们好好洗洗。rdquo;
波贝耸耸肩:ldquo;又是保护神;又是伙夫,真够呛。rdquo;边说边跟毕尔去了后面的厨房。
静宜说:ldquo;来,我们先收拾好床铺。rdquo;
里间没点灯,仅靠外间的灯光透过板壁缝和小窗映出个模糊印象。小香桃已满心欢喜爬上了床,她往被垛上一靠:ldquo;呵,我困死了。rdquo;旋即,她却凄厉地尖叫着跳起来。
明明暗暗的光影中,一只硕大的黑茸茸的长尾巴东西一动不动伏在被垛上,被垛却在起起伏伏。七个女孩缩成一团,又凄凉地尖叫起来,地板上躺着的老头们也稀里糊涂坐了起来。
店主擎着桐油灯跑进:ldquo;什么事?什么事?出了什么事?rdquo;
灯光照见了长尾巴物,是一只死老鼠。
店主抓起老鼠尾巴:ldquo;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一只死老鼠嘛。rdquo;
毕尔和波贝也跑了进来。香梅指着被垛:ldquo;你瞧,还在动。rdquo;
毕尔摊开盖被,乖乖,竟有一窝蠕蠕动的小鼠仔!
女孩们又尖叫着双手蒙住眼睛。
店主却像得了宝似地欢喜:ldquo;让我来让我来,这窝鼠仔浸到清油里,是治刀伤火烫的灵丹妙药呢。rdquo;他将桐油灯挂在板壁的铁钉上,一手提着死鼠,一手托着鼠仔们,欢天喜地出去,嘴里却嘘着:ldquo;女人!你们这些女人,坏事的女人!rdquo;
静宜皱着眉头说:ldquo;要是鼠疫,可就糟了。rdquo;
鼠疫倒是没有。第二天起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