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坎德拉利亚走出她的房间,几乎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大门。
她走后没几分钟我就睡着了。这么多天以来头一次,我没有在床上辗转反侧整夜难以入睡,也没有像前几天那样,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各种各样阴森恐怖的形象:监狱、警察局、逮捕、死亡。一知道那该死的交易马上就要完成,紧张情绪似乎也终于向我宣布停战了。我蜷缩着身子,带着美好的预感沉沉地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可以摆脱笼罩在头上的阴影,开始筹划光明的未来了。
但是美梦没能持续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是两点,或者三点,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把我摇醒。
“醒醒,丫头,快醒醒!”
我半梦半醒地欠起身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坎德拉利亚,你怎么在这儿?你已经回来了吗?”我结结巴巴地问。
“倒霉透了,丫头,这真是一场灾难。”她低声回答。
她站在床边,我睡眼惺忪地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原本就肥硕的身体此时显得愈发庞大。她穿着一件我没见过的大衣,很宽大很长,一直扣到脖子。她一边匆匆忙忙地解扣子,一边给我讲事情的经过。
“所有通到得土安的公路全都被军队严密监控了,从拉朗切来取货的那些人不敢进来。我在那儿等到快凌晨三点,连个鬼影子都没来。最后他们从卡比拉找了个摩尔小孩来告诉我,道路管控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得多,他们担心一旦进来就没法再活着出去了。”
“你们约在哪儿见面?”我得努力消化一下才能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在下苏伊卡街,一个煤场后面。”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地方,也不想多问。那一瞬间我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们失败了,再见了,生意,再见了,高级时装店。那种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的不安全感又回来了。
“就是说我们一切都完了。”我一边说,一边使劲擦了擦眼睛,想驱除最后一丝睡意。
“没完,丫头!”她一边脱大衣一边斩钉截铁地说:“计划有一些变化,但是我敢以我老娘的名义发誓,今天晚上这些该死的手枪通通都会从咱们家滚出去的。所以你赶紧的,快从床上起来,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我一时间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而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坎德拉利亚脱下大衣,里面穿了一件极其宽松的粗羊毛大袍子,宽松到几乎看不出她身体的轮廓。我看着她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掉,几乎被吓住了,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敢问她为什么要在我的床前着急忙慌地脱光衣服。直到她连裙子都脱了下来,开始从像一堆堆猪油一样肥厚的肉褶子里往外拿东西,我才明白过来。袜带里藏着四支手枪,束腹带里藏着六支,胸罩吊带上绑了两支,腋下藏了两支。其余的五支用一块布裹着。一共十九支。十九个沉甸甸的枪托,十九根黑洞洞的枪管,还带着她身上的余温,被一点点地解了下来。我突然预感到了什么,充满恐惧地颤声问道:
“你想要我干什么?”
“把这些武器送到火车站去,在早上六点之前交给对方,然后把货款带回来。一共是九千五百比塞塔,这是我们谈好的价钱。你知道火车站在哪儿吧?穿过塞乌塔公路,就在格尔盖斯山脚下。在那里那些人可以直接取货,而不用到得土安来。他们会从山上下来,在天亮前直接到达火车站,一只脚都不用踏迸这个城市。”
“可是,为什么让我去?”我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让我一下子清醒了。
“因为我刚从下苏伊卡街出来,正准备往火车站去的时候,狗娘养的帕洛马雷斯正好从安达卢西亚酒吧出来,那时候酒吧都要打烊了。就在因特登西亚街那个大门口他把我叫住了,说他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