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会再来麻烦您。但是现在,我请求您,警长先生,不要让我做更多的解释,请您高抬贵手让我继续前行。这是我唯一的请求,请不要时时刻刻束缚着我,让我还没有开始做事就窒息而死。那样,不但对您自己完全没有好处,而且会让我失去一切。”
他没有回答,我也没再多说一句。我们只是静静地对视着。跟我预料得完全相反,我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坚定的语气和平静的神情,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崩溃。终于把要说的都说了出来,把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困扰我、折磨我的全都倒了出来。这时候我才感觉到疲惫。我厌倦了被那些毫无必要的恐惧折磨,几个月来的担惊受怕,让我觉得头上悬着一把利剑。我厌倦了一直背负着那些沉重的罪名,像经常在路上看见的可怜的摩尔女人一样,蜷缩着身体,穿着肥大的长袍,弯着腰,拖着腿,背着沉重的包楸或柴火、海枣、孩子、陶罐和石灰袋子,脚步迟缓。我也厌倦了永远感到害怕,抬不起头,厌倦了在异国他乡这样悲惨地生活。疲惫、厌倦、筋疲力尽。现在我终于要挺起腰板,向生活发出挑战,把自己从废墟中拯救出来。
最后是警长先生打破了沉默。他先站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把裙子拉平,小心翼翼地抚着每一个褶皱。他拿起帽子,在手上转了几圈,似乎在专注地观察它。这回不是几个月前我见过的夏日凉帽,而是一顶深色的冬季礼帽,一顶上好的巧克力色毛料帽子。他把玩着帽子,似乎把思绪都集中在上面。等终于停下的时候,他说:
“好吧,我让步了。如果没有人来向我告发什么,我不会再来调查你是怎么想办法开了这家店的。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安心工作,好好打理你的生意。我会让你平静地生活。看看我们是不是足够走运,看看这个生意能不能让你和我都从麻烦里解脱出来。”
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等我的回答。那简短的结束语一说完,他就轻轻抬了抬下巴,做了一个告辞的表情,朝门口走去。五分钟以后,弗拉乌·海恩兹来了。我怎么也记不起来在警长走了以后,弗拉乌还没到的这段时间里,我到底想了些什么。只记得,当门铃再次响起,我赶去开门的时候,觉得心里搬走了一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