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只庆幸自己早早离开了那虎狼窝。
临近冬日,辽国再次来犯。
身患腿疾的裴昭请命出征,朝廷允了。
我听见了一众议论声。
「裴昭不是废了双腿吗?瘸子还能上战场?」
「派他去战场,不是明摆着会输吗?」
「也不知道宫里是怎么想的,那么多将领不派,竟然让他去。」
裴昭对此并未理会,只是默默收拾着启程的行囊。
这半年多的时间,他教我读书认字,教我御马剑术,我能在他手下过个十招,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小丫鬟了。
出征前一晚,他拉着我的手,吻了又吻,眼底尽是眷恋。
翌日,裴昭身披铠甲,手负长剑,立于枣红大马之上,又一次踏上征途。
我提着包袱,走到他的身边。
「夫君,带我一起去边疆吧。」
他一愣之后,弯起眉眼笑了起来。
如往常一样,他朝我伸出了手,将我拉上马背。
「好。」
「桃枝,我们一起去。」
12
漠北的冬日好冷,霜雪蔓延千里。
裴昭和皇上禀明了三皇子一党与辽国勾结的事。皇上没有即刻发落,在和裴昭商议之后,决定将计就计。
裴昭将假情报传给裴相和永平侯,他们再报给辽国。
一开始,辽国占了不少便宜,他们也轻信了情报。
但大举进攻时,局势发生了变化。辽军被围,弹尽粮绝,死伤惨重。
他们意识到,三皇子一党给的情报是错误的。
与此同时,远在京中的皇帝大发雷霆,下旨抄了相府和永平侯府,令所有涉事人等全部下狱。
那晚,裴昭特别欢喜。
「桃枝,我午夜梦回时,常常会梦见过去军营中的兄弟。」
「他们血肉模糊,声声泣血,让我为他们报仇。」
「如今,我终于做到了。」
他的身体愈发不好,说两句话就咳得厉害。
太医曾经劝过我,说裴昭若是在府中安生度日,还能活个两三年,这般奔波劳累,只怕余下的寿命连一年不剩了。
当时风凛雪漫,他倚松拭剑锋。
我谢过太医,轻轻摇了摇头:「由他去吧。最后的日子,让他凭着心意过活。」
我们在漠北度过一个简单的新年。
裴昭给我的新年礼物,是一串红豆手串。
串得歪歪扭扭,并不精美,但我特别喜欢,戴在手里没再脱下。
这场仗一直没有停休。
裴昭领我走上瞭望台,指着远处绵绵不绝的山河:「桃枝,看见那儿了吗?那里是幽州,三十年前被辽国侵占。我毕生的心愿,就是重新夺回幽州。」
说完,他猛得咳了起来,生生咳出了血。
我帮他擦掉唇角的血,不敢抬头,生怕他瞧见我眼眶的泪水。
和辽国的最后一役,发生在二月二十七。
二十六的夜晚,裴昭拉着我,说着很久很久的话。
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也不是个贪杯的人,那晚却拖着一身病骨,斟了满杯青酒入喉。
「桃枝,我是不是从没和你讲过我的身世?」
「我娘是幽州人氏。幽州被占后,她一路流亡,辗转到了京城,又被卖进裴府做丫鬟。」
「因着样貌生得不错,她被当时还是少爷的我爹瞧中,然后怀了我。」
「她成了我爹的通房,可她过得很不如意。我爹从不管我们死活,嫡母也厌恶她。我记得娘身上的衣服总是缝缝补补,我也没有新衣,一件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