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困扰着他。今天早些时候,瑞贝卡西姆斯还以嘲笑的口吻对有人在医院对蒂姆马卡姆下手这种想法表示过不以为然。那太荒唐了,那肯定是起意外事故,她说过。
或许马卡姆就是死了而已,没有什么别的复杂的原因,为此她还提醒过哈迪:“人都是要死的。”但到今天晚上,这样的死亡病例——说不清道不明的可能的杀人案——已经成了去年或是过去几年波托拉医院里司空见惯的一个特色了。他想给她打电话,搞清楚她的立场。在这家医院有一种潜在的不容许有人提出批评性意见的企业氛围,但或许他已经冲破了这种文化障碍,可以迫使她好好考虑一下马卡姆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且它已经异醒了别的鬼怪。
可是单就这些死亡病例的事实本身而言——如果它们是确有其事的话,如果它们自身所包含的那些现在还不能确定的暗示性的东西能够被证明的话——不管以什么形式被曝光,不仅对他的委托人肯森医生会牵涉其中,肯定还有其他人会受到牵连。对哈迪而言,那就意味着他要投入更多的时间,承担更大的责任并逐步地深入其中;也意味着与妻子相处的时间更少,与孩子们联系的时间更少,对家庭日常生活的兴趣更小。
同时,那还意味着他完全把自己置于不利的境地。要是有某个人——不管他是不是这个拉扬巴丹,或是波托拉医院里的别的什么人——确实在一次又一次地杀人,而且如果哈迪打算揭露这些犯罪事实的话,那么他也将进入那个罪犯的视野之中。
他翻了一下身子,侧身躺着,似乎已经进入一种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并开始做起梦来。他梦到自己正在和比科的鲨鱼们在湍急的水流中游泳,鲨鱼们正围着他转圈,撕咬着他并不断地向他冲过来。然后又是他房子里装设的什么东西,外面传来的不经意的响动,他感觉到肾上腺激素袭遍了全身,一阵惊悸让他再也躺不住了。他一把掀掉盖在身上的被子,用尽全身力气直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举动惊醒了弗兰妮。“迪斯马斯,你没事吧?现在几点了?”
“我没事。我没事。”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并不是这个样子的。那种瑞贝卡西姆斯所描述的弥漫在波托拉医院上空的巨大的恐怖,他此前还不以为意,但似乎现在也正在向他蔓延而来。即使自己的卧室里那再熟悉不过的黑暗,此时也让他觉得暗含着某种不祥的征兆,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潜藏在黑暗的边缘。
他心里对自己说,这些都是些噩梦醒来之后所产生的无端的恐惧,是正常不过的事,试图以这种解释来对这些梦境一笑置之。但它们揪住他不放,让他怎么也挥之不去。终于,虽然他觉得自己这种做法有些可笑,但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床头灯想着个究竟,到底有什么东西在旁边。
无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就算是这样,他仍然费了好一阵子才让他那急促而粗重的呼吸恢复正常。最后,他让自己仰头躺了下去,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过了一会儿,他翻了个身,靠着妻子把自己的身子呈勺子状安静了下来。
在他的脑子再次开始胡思乱想之前,睡意终于仁慈地眷顾了他,让他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