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心中的洞
古巴黑人——至于那些褐皮肤的,则并没有古巴或西班牙上层阶级那种印第安血统的五官特征。他们的脸比较圆,头发比较粗硬。半数的人都认识迪昂。酒保是个老女人,没问就给了他们一瓶兰姆酒和两个玻璃杯。
“你是那个新来的老大?”她问乔。
“应该是吧,”乔说。“我叫乔。你是?”
“菲丽丝。”她伸出干燥的手让他握。“这是我的店。”
“很不错。叫什么店名?”
“菲丽丝小店。”
“有道理。”
“你觉得他怎么样?”迪昂问菲丽丝。
“太漂亮了,”她看着乔说。“该有人把你弄丑一点。”
“我们会努力的。”
“好吧。”她说,然后转身去招呼其他顾客了。
他们拿着酒瓶到后头阳台,放在一张小餐桌上,然后坐在桌旁的摇椅。两人望着绳网外头的沼泽,此时雨停了,蜻蜓又开始满天飞舞。乔听到灌木丛间有个沉重的东西在移动,还有另一个同样沉重的东西就在阳台底下移动。
“爬虫类,”迪昂说。
乔赶紧两脚离地。“什么?”
“短吻鳄,”迪昂说。
“你在唬我吧。”
“没有,”迪昂说,“真的是鳄鱼,会扯你的腿。”
乔两脚拾得更高。“妈的我们跑来一个有鳄鱼的地方干么?”
迪昂耸耸肩。“这里到处都是鳄鱼,躲不掉的。随便有水的地方,里头就有十只,大眼睛观察着。”他扭动手指,瞪大眼睛。“等着蠢北佬踩进去。”
乔听到下方那只爬走了,然后又哗啦啦爬进红树林。他不晓得该说什么。
迪昂低声笑了。“反正别下水就是了。”
“也不要靠近水,”乔说。
“没错。”
他们坐在阳台上喝酒,看着最后一批雨云逐渐飘走。月亮又出来了,照得迪昂的脸清清楚楚,就像坐在室内一样。他发现迪昂盯着他看,于是他也盯回去。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开口,但乔觉得两个人无声地展开对话了。终于把事情谈开来,他松了口气,心知迪昂也松了口气。
迪昂拿起那杯便宜的劣质兰姆酒,喝了一大口,用手背擦擦嘴。“你怎么知道是我?”
乔说,“因为我知道不是我。”
“也可能是我哥啊。”
“愿他安息,”乔说,“但你老哥没聪明到能出卖人。”
迪昂点点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一会儿。“那是福气。”
“什么?”
“死掉。”迪昂抬眼看着他。“我哥是我害死的,乔。你知道我这样活着是什么滋味吗?”
“大概知道。”
“你哪里会懂?”
“相信我,”乔说。“我就是懂。”
“他大我两岁,”迪昂说,“但我才是大哥,你懂吗?我应该要照顾他的。我们刚开始出来混的时候,到处去砸报摊,当时保罗和我还有个弟弟赛皮,你还记得吗?”
乔点点头。好笑,他好多年没想起那个小鬼了。“有小儿麻痹症那个。”
迪昂点头。“死了,八岁的时候。我妈从此就变了个人。当时我跟保罗说,你知道,我们没办法救赛皮,那是上帝决定的。但我们呢?”他两手交握成拳,大拇指相扣,凑近嘴唇。“我们要保护对方。”
他们身后的木屋有跳舞人群和贝斯所发出的低沉砰响。前方的沼泽冒出蚊子,像一波波尘土朝月亮飞去。
“那现在怎么办?你从监狱里指名,让他们去蒙特娄找到我,大老远弄来这里,给我一份好工作。为的是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