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冈底斯的诱惑》
是“元叙事”手法的运用。所谓“元叙事”是指一种故意暴露自己叙事行为和写作活动以揭示小说虚构本质的一种手法。这一手法在小说中被马原不断使用。在小说的第4节中,第一级的叙述者“我”直接跳出来,对读者声明这里的故事不是爱情故事;在第15节,他又站出来与读者直接讨论小说的“结构”、“线索”和“遗留问题”,如顿月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断线,为什么不给未婚妻尼姆写信?接着,这个叙述者以讨巧的态度粗暴地告诉读者,顿曰“入伍不久就因公牺牲了”等等。马原这种做法显然是出于小说技术上的考虑,这种自觉地暴露小说虚构性的技法可以产生一种离间效果,明确地告诉读者,虚构就是虚构,不能把小说当成现实。马原通过“元叙事”的手法不但反讽了传统现实主义小说的情节连惯性以及基于此基础上的现实的整体性与真实性,和从根本上质疑经验的整体性、连续性与确实性,正是在这一点上,动摇了小说的“似真幻觉”。
其次是小说的结构。在结构上,采取了以四个若断若虚的故事的非逻辑性套层组合的方法。小说由四个故事(片断)组成:老作家的故事,猎人穷布的故事,陆高、姚亮的故事,顿珠、顿月的故事。这几个故事(片断)几乎毫无关联,而在人物上又有某些重合。这种些有头无尾,抽取了因果关系的神秘的故事片断拼合在一起,不仅是对小说结构的一种颠覆——小说作为一种整体化、有序化虚构的本质的颠覆,还使那些神秘的、求知的因素构成了一种浓重的神秘氛围。但作者从来不准备告诉读者这些神秘因素到底是什么?他们是否真实存在?抑或只是人们的幻觉和臆想?而这种种疑问在小说中都是没有结果的,只是等待读者去阅读、思考。
第三是叙述方式的任意选择。叙述方式是受因果关系逻辑制约的,但在马原的这部小说里,顺叙、插叙、多重交替使用,却并无固定的规则,也没有时间的连续。这实际上是对小说固定的时间观的有意破坏。
第四是叙事视角的随意转换。在小说中,马原有时用限制性的第一人称叙事,而有时又是全知性的第三人称,甚至还有第二人称叙事;即使是同样的第一人称,但所代表的发言主体也各不相同。没有统一的叙事者和统一的叙述视角,因而也没有统一的小说世界。
叙述方法:这篇小说的意义,有相当一部分已经游离故事内容之外,粘连在叙述过程与叙述方法上。所以,要想真正地了解这个作品,读原文是必须的。梗概提供给你的小说蕴含,因为脱离了叙述过程,减损了许多。《冈底斯的诱惑》这篇小说的结构方法,极为独特,也具有相当的独立意味。作者马原在处理要写的素材时,把着眼点放在了“写”上。相同的素材,不同的写法,会诞生不同的意义,写法,也就是结构,在这个意义上说,是小说内容的百分之五十。马原调动了结构的全部能动性,使他叙述的故事内容意外地获得了更丰富的蕴含,也即作者使他要表叙的内容在独特的结构之下产生了新的意义和新的价值。
《冈底斯的诱惑》写了几个不相关联的小故事。穷布与雪人,央珍之死,去看天葬,顿珠顿月的故事。这不相关联的几个故事,如果不在马原独特的结构之中,你无法使它们发生联系,更谈不上共同产生新的意义和价值,作者运用陆高姚亮这种贯穿的人物,再加上上帝般的视角和自信,有些地方是硬性地拼接,把它们纳入了一个新的整体。在这个新的整体中,这些分散的故事因素分别行使着自身原来的故事功能,同时又肩负了新的价值功能。穷布与雪人在《冈底斯的诱惑》中较好地体现了这一点。
首先,穷布与雪人的故事被纳入“冈底斯的诱惑”的整体后,获得了更广阔的空间,无论这个故事本身有怎样固定的意义和价值,它都要被读者拉过来,与央珍姑娘之死,与顿珠顿月的故事等等相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