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978年7月
晚来的?quot;我手拿水壶问道。
她的头发在桌面上略微上下摇了摇。
quot;一直等我?quot;
她没回答。
水壶的蒸气和强烈的日光使房间变得闷气。我关上洗碗槽上面的窗户,打开空调器,把两个咖啡杯摆在桌面。
quot;喝呀!quot;我说。声音一点点变回自己的语声。
quot;喝点好。quot;
足足隔了30秒,她才以缓慢而均衡的动作从桌面扬起脸,怅怅地盯视枯萎的盆栽。几根细发紧贴在湿脸颊上,微微的湿气如灵气在她四周游移。
quot;别介意,quot;她说,quot;没打算哭的。quot;
我递出纸巾盒,她用来无声地擤把鼻涕,不无厌烦地用手指拨开脸颊上的头发。
quot;本来想在你回来之前离开来着,不愿意见面。quot;
quot;心情变了?quot;
quot;哪里,只是哪里都做得去。不过会马上离开的,别担心。quot;
quot;反正先喝杯咖啡好了。quot;
我边听收音机里的交通信息边啜咖啡,用剪刀剪开两封信的封口。一封是家具店通知,说若在指定期间购买家具可全部减价两成。另一封是一个不愿意想起来的人来的不愿意看的信。我把两封信揉成团扔进脚下废纸篓,嚼了剩下的一块奶酪饼干。她像在驱寒似的双手拢住咖啡杯,嘴唇轻贴杯边定定看着我。
quot;电冰箱里有色拉。quot;
quot;色拉?quot;我抬头看她。
quot;西红柿和扁豆,只剩这个了。黄瓜变坏扔了。quot;
quot;唔。quot;
我从电冰箱拿出装有色拉的蓝色深底冲绳玻璃盘, 把瓶底仅剩5厘米的色拉调味料全部淋到上面。西红柿和扁豆冻得如阴影似的瑟缩着,索然无味。饼干和咖啡也没有味道,怕是晨光的关系。晨光把所有的东西都分解开来。我不再喝咖啡,从衣袋掏出皱巴巴的香烟,擦燃完全陌生的火柴点上。烟支端头quot;嚓嚓quot;发出干燥的响声。紫色的烟在晨光中勾勒出几何祥图形。
quot;参加葬礼去了。然后去新宿喝酒,一直一个人喝。quot;
猫从哪里走来,打个长长的哈欠,然后一闪跳上她的膝盖。她搔了几遍猫的耳背。
quot;不必解释什么,quot;她说,quot;那已跟我无关。quot;
quot;不是解释,说说而已。quot;
她略微耸下肩,把胸罩吊带塞进连衣裙。她脸上全然没有堪称表情的表情。这使我想起在照片上见到的沉入海底的街市。
quot;过去一个一般的熟人,你不认得。quot;
quot;是吗?quot;
猫在她膝头尽情摊开四肢,quot;呼quot;地吐一口气。
我缄口不语,望着烟头火光。
quot;怎么死的?quot;
quot;交通事故,骨头折了13根。quot;
quot;女孩?quot;
quot;嗯。quot;
7点定时新闻和交通信息结束, 收音机开始重新播放轻摇滚乐。她把咖啡杯放回碟子,看我的脸。
quot;暧,我死时你也会那么喝酒?quot;
quot;喝酒跟葬礼没有关系,有关系的只是开头一两杯。quot;
外面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新的炎热的一天。从洗碗槽上面的窗口,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