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喝上一杯,只一杯便能保证人睡。我也陪着喝。没有葡萄酒杯那么乖巧的玩艺儿,用附近小酒店送的小啤酒杯来代替。
quot;和谁困觉来着?quot;我蓦地警觉起来,试探道。
久美子笑着摇几下头:quot;何至于。怎么会做那种事呢?我只是纯粹作为可能性问题提一下罢了。quot;随后,她神情严肃起来,臂肘拄在桌面上:quot;不过,说老实话,有时候我有很多事情搞不清楚--什么是真的什么不是真的?什么是实际发生的什么不是实际发生的?……有时候。quot;
quot;那么,现在是那有时候喽?quot;
quot;……算是吧。你没有这样的时候?quot;
我思索一下,说:quot;一下子想不出很具体的。quot;
quot;怎么说呢,我认为是现实的同真正的现实之间存在着误差。有时我觉得自己身上什么地方似乎潜伏着一点什么,就好像一个小偷溜进家来直接躲在了壁橱里,而又时不时跑出来扰乱我本身的各种顺序和思路什么的,如同磁场弄得仪器失灵。quot;
quot;一点什么?小偷?quot;我问,旋即笑道:quot;你说的太笼统了啊!quot;
quot;是笼统了,实际上。quot;久美子说着,喝干杯里剩的葡萄酒。
我注视一会久美子的脸。quot;那,你莫不是认为自己这次怀孕同那一点什么之间有连带关系?quot;
久美子摇摇头,说:quot;不是说有没有关系,而是说我有时候搞不清事物的顺序。我想说的只是这一点。quot;
久美子话语中开始渐渐挟带焦躁。时针已过1点。是收场时候了。我伸出手,隔桌握住她的手。
quot;我说,这件事让我拿主意可好?quot;久美子对我说,quot;当然这是两人间的重大问题,我也完全知道。但这次还是希望让我来决定。我没有办法明确表达自己所想的和感觉到的,我也觉得很抱歉的…·quot;
quot;总的说来是你有决定权,我尊重你这项权利。quot;
quot;大概下个月内就必须正式决定怎么办了,我想。这段时间两人一直在谈论这个,你的心情我大体理解了,所以往下让我来考虑,暂时就别再提这个了。quot;
久美子做流产手术时我在北海道。原本我这样当下手的很少被派去出差,但当时人手奇缺,便安排我去。由我把文件装进公文包带去,简单交待一下,再把对方文件带回。文件至关重要,不能邮寄或托付他人。札幌至东京的班机甚是紧张,只好在札幌的商务旅店住一晚。久美子便在此时间里一个人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夜间10点多给我住的旅店打来电话,告诉我下午做了手术。
quot;先斩后奏,是我不对。不过一来安排得较为突然,二来我想你不在时由我独自决定处理或许双方都好受些。quot;
quot;不必介意,quot;我说,quot;既然你认为那样合适,那就是合适。quot;
quot;还有话想说,现在说不出来。我想我是有话必须向你说的……quot;
quot;等回东京慢慢说吧。quot;
放下电话,我穿上大衣走出旅店房间,在札幌街头信步踱去。时值3月初,路旁高高堆着积雪。寒气随人肌肤,行人呼出的气白白地泛起转而消失。人们裹着厚墩墩的大衣,戴着手套,围巾一直缠到嘴巴,十分小心地在冰冻的路面上行走。轮胎带有防滑链的出租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往来驶过。当身上冷得受不住时,我走进闪入眼帘的一家酒吧,干喝了几杯威士忌,尔后继续上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