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朗读
暂停
+书签

视觉:
关灯
护眼
字体:
声音:
男声
女声
金风
玉露
学生
大叔
司仪
学者
素人
女主播
评书
语速:
1x
2x
3x
4x
5x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样,又粗又长,拄着拐棍,摇动着一蓬大黑胡子,咆哮一样地吆喝道:

    quot;我要向大主教告发!quot;

    所有的病床都使我想到棺材,鼻子朝天睡着的病人象那只死麻雀。黄色的墙摇晃着,天花板跟风帆一般鼓起来,地板起着波浪。排列成行的病床,一会儿靠在一起,一会儿又离开,一切都是没有着落,可怕极了。向窗外望去,树枝跟马鞭子一样伸着,不知谁在摇动它们。

    门口,一个棕红色头发的瘦小的死人,用短短的两手扯着自己的尸衣跳舞,并且发出尖叫:

    quot;我不要疯子呀!quot;

    拄着拐棍的大黑胡子冲着他吆喝道:

    quot;我要向-大-主-教-告发!……quot;

    我早从外祖父、外祖母和别的人那里听说过:医院常常把人折磨死——我想我这条命算完了。一个女人走到我身边,她戴着眼镜,身上穿的也是尸衣,在我床头边一块黑板上写了一些什么,粉笔断了,粉笔末落在我的脑袋上。

    quot;你叫什么?quot;她问。

    quot;不叫什么。quot;

    quot;可是你总有个名字吧?quot;

    quot;没有。quot;

    quot;别胡闹,会挨打的!quot;

    她不说,我也相信我一定会挨打,我索性不回答她。她跟猫似的用鼻子唔了一声,又跟猫似的不声不响地走了。

    点着两盏灯,黄色的火苗象谁的一对失神的眼睛,挂在天花板底下,挂着挂着,又眨呀眨的,象是要靠在一起,照得人的眼睛发花,心里烦躁。

    屋角上不知谁在说话:

    quot;来打牌吧?quot;

    quot;我没有手怎么打呀?quot;

    quot;啊,你的一只手给锯掉了。quot;

    我立刻想到:这个人因为打牌,就被锯掉了手,他们在把我弄死之前,会怎样折磨我呢?

    我的两只手痛得跟火烧一样,好象有谁在抽我手上的骨头。我又害怕,又痛,我轻轻地哭起来。我把眼睛闭住,不让人家看见眼泪,但泪水从眼角里渗出来,流过太阳穴,滴在耳朵里。

    夜来了,所有的人都躺到床上,蒙在灰毯子里,一分钟一分钟地静寂下来。只听到角落里有人在嘟哝着说:

    quot;不会有什么结果,男的是废物,女的也是废物……quot;

    我想给外祖母写信,请她赶快来,趁我还没有死,把我从医院偷出去。可是我没有纸,两只手又不能动,不能写信。我试一试,能不能从这里溜出去呢?

    夜越加寂静了,仿佛永远不会再天亮。我把两条腿悄悄放到地板上,已经走到门口了,门半开着。在走廊里,灯光下一张有靠背的长木倚上,现出一个灰白色的刺猬似的脑袋,喷着烟,它的黑森森的凹陷的眼睛望着我,我来不及躲闪了。

    quot;谁在溜达,到这边来!quot;

    嗓音很轻,毫不骇人。我便走过去,瞧见了一张满腮胡子的圆脸——满头的毛发长一些,乱蓬蓬地直竖着,发出银色的光亮。他的腰带上挂着一串钥匙。要是他的胡子跟头发再长一点,那就跟使徒彼得完全一模一样了。

    quot;这是烫坏了手的吗?你干吗半夜里起来溜达,这合哪条规定呀?quot;

    他把烟喷到我的胸脯和脸上,用一只热呼呼的手搂住我的脖子,拉我到他的身边。

    quot;害怕吗?quot;quot;害怕!quot;

    quot;到这儿来的人,开头都害怕。可是没有什么可害怕的,特别是同我在一起——我不让谁受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首页 >在人间简介 >在人间目录 >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