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乡
“这不是实情!”沙木朋忍不住说,涨红了脸。“在法国,家庭的原则是很受尊重的!”
“我们可知道这种原则!您为它辩护,应当害臊才是。我们应该公平:猪就是猪。……谢谢德国人,多亏他们打败了法国人⑤。……真的,要谢谢他们。求上帝保佑他们健康。
……“
“既是这样, monsieur,我不明白,”法国人跳起来,闪着发亮的眼睛说,“既然您痛恨法国人,您又何必留住我呢?”
“可是我把您送到哪儿去呢?”
“您放我走,我就回法国去!”
“什么?难道人家现在会让您回到法国去?要知道,您是您祖国的叛徒!您时而认为拿破仑⑥是伟人,时而认为甘必大⑦是伟人,……魔鬼都闹不清您是怎么回事!”
“ Monsieur,”沙木朋用法国话说,嘴里喷出唾星,手里揉着餐巾。“您太侮辱我的感情了,就连我的敌人也不会想出这样一手!现在什么都完了!!”
法国人用手做出一种悲剧的手势,彬彬有礼地把餐巾丢在桌子上,尊严地走出去。
过了三个钟头,桌子上换了餐具,仆人开中饭了。卡梅谢夫一个人坐下来吃饭。喝完饭前的一杯酒后,他生出了扯淡的渴望。他想谈天,可是没有人听。……“阿尔丰斯·留朵维科维奇在干什么?”他问听差说。
“他在收拾箱子,老爷。”
“这个呆子,求主饶恕吧!……”卡梅谢夫说着,往法国人的房间走去。
沙木朋在他房间中央的地板上坐着,用发抖的手把他的内衣、香水瓶、祈祷书、背带、领结陆续放进皮箱里。……他整个优美的身体、皮箱、床铺、桌子,一概发散出优雅和文弱的气息。他那天蓝色的大眼睛里流出大颗的泪珠,滴在那口皮箱上。
“您要到哪儿去?”卡梅谢夫站了一忽儿,问道。
法国人没有说话。
“您是想走掉吗?”卡梅谢夫接着说。“好吧,那也随您。
……我不敢留住您。……不过奇怪的是:您没有身分证怎么能出门呢?这就叫我纳闷了!您知道,我可是把您的身分证弄丢了。我不知把它夹在什么地方的一叠纸里,就此找不到了。……可是在我们国家,查身分证是很严的。您还没走出五俄里去,人家就把您抓住了。“
沙木朋抬起头,不相信地瞧着卡梅谢夫。
“是埃……您等着瞧吧!人家凭您的脸色就看得出您没有身分证,马上问:”你是什么人?阿尔丰斯·沙木朋!我们可知道这些阿尔丰斯·沙木朋是怎么回事!莫非您愿意让人押解到不那么遥远的地方去⑧!“
“您这是开玩笑吧?”
“我开玩笑干什么!我何苦开玩笑呢!不过请您注意,我预先跟您打好招呼:您走后可别哭哭啼啼,写信来。哪怕人家给您戴上镣铐,押着您走过我面前,我也不会动一下手指头!”
沙木朋跳起来,脸色苍白,瞪大眼睛,迈开步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您是在怎样对待我呀?!”他说,绝望地抱住头。“我的上帝呀!我悔不该生出离开祖国的有害念头,产生这种念头的那个时辰真该受到诅咒!”
“得了,得了,得了,……我是说着玩的!”卡梅谢夫压低声音说。“您真是个怪人,连说笑话都不懂!闹得人连话也不能说了!”
“我的朋友!”沙木朋听见卡梅谢夫的口气,放了心,尖声叫道。“我向您起誓,我喜爱俄国,喜爱您,喜爱您的孩子。
……离开您,对我来说,就象要我死掉一样难受!可是您的每句话都刺透了我的心!“
“哎,怪人!我骂法国人,您又何必生气呢?我们骂过的人还少吗,那么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