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卢布的租金。厢房建在面积极大而生满杂草的院子角落里,在树丛中温顺地露出轮廓,象那样温顺的神态是……只有伊凡·尼基契奇才会有的。他关上街门,扣上门扣,小心地绕过杂草,往他那灰色的厢房走去。不知什么地方,一条狗叫起来,对他懒洋洋地吠几声。
“斯达美斯卡③,斯达美斯卡,是我呀,……自己人!”他喃喃地说。厢房的门没有上闩。伊凡·尼基契奇用刷子刷净皮靴,推开门,走进他的洞穴。他干咳一声,脱掉大衣,对着圣像祷告一下,然后从他所住的被长明灯照亮的房间往前走。在第二个而且是最后一个房间里,他又对圣像祷告一下,然后踮起脚尖走到床铺前面。有个俊俏的姑娘睡在床上,年纪在二十五岁左右。
“玛涅琪卡,”伊凡·尼基契奇开始叫醒她,“玛涅琪卡!”
“嗯嗯嗯……”
“你醒一醒,我的女儿!”
“呜……呜……呜……”
“玛涅琪卡,喂,玛涅琪卡!别睡了,醒醒吧!”
“是谁?什么……事?啊?啊?”
“醒醒吧,我的天使!你起来,我的保姆,我的音乐家。
……我的女儿!玛涅琪卡!“
玛涅琪卡翻过身来,睁开眼睛。
“您有什么事?”她问。
“好孩子,劳驾,给我拿两张纸来!”
“您去睡觉!”
“我的女儿,不要拒绝我的要求!”
“您要纸干什么?”
“我要给《呼声》写一篇通讯稿。”
“算了吧。……您去睡觉!在那边,我给您留下了晚饭!”
“我的独生女儿啊!”
“您喝醉了吧?好得很。……您不要搅扰别人睡觉嘛!”
“你给我把纸拿来吧!你起来一下,顺顺你父亲的心,这在你又算得了什么?我的朋友!这可叫我怎么办呢?要我跪下来还是怎么的?”
“哎哎哎……真要命!我马上就起来!您走开!”
“是。”
伊凡·尼基契奇就往后退两步,把头蒙在屏风后面。玛涅琪卡从床上跳下地,拿起被子来把身子裹紧。
“没事找事做!”她叽咕道。“简直是磨人!圣母啊,这种事到什么时候才有个了局!没日没夜的叫人不得消停!哎,您也太不害臊了!……”“女儿,不要侮辱你的父亲!”
“谁也没有侮辱您!拿去!”
玛涅琪卡从她的皮包里取出两张纸来,往桌上一扔。
“ Merci,玛涅琪卡!请你原谅我打搅你!”
“好了!”
玛涅琪卡往床上一倒,盖好被子,缩起身子,立刻就睡着了。
伊凡·尼基契奇点上一支蜡烛,靠着桌子坐下。他想一 下,就拿起钢笔,在墨水瓶里蘸一下墨水,然后在胸前画个十字,动笔写起来。
第二天早晨八点钟,伊凡·尼基契奇已经站在伊凡·斯捷潘诺维奇家的大门口,用发抖的手拉门铃了。他足足拉了十分钟,这十分钟他差点为自己的大胆活活吓死。
“有啥事?一个劲儿地拉铃!”伊凡·斯捷潘诺维奇家的听差打开门,用棕色旧礼服的下摆擦他那刚睡醒而发肿的眼睛,问他说。
“伊凡·斯捷潘诺维奇在家吗?”
“老爷吗?他不在家里还在哪儿?有啥事?”
“喏,……我要找他。”
“您是邮局里来的吧?他在睡觉!”
“不,我有私事要找他。……说实在的……”“您是当官的吗?”
“不是的,……可是……我可以等他一下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行!您到前厅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