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伊凡·尼基契奇侧着身子走进前厅里,在堆着听差的破衣服的长沙发上坐下。
“呼噜……呼噜……是谁呀?”伊凡·斯捷潘诺维奇的卧室里响起说话声。“谢辽日卡!上这儿来!”
谢辽日卡跳起来,象疯子似的跑进主人卧室里去。伊凡·尼基契奇战战兢兢,动手把衣服上所有的纽扣都扣好。
“啊?是谁?”卧室里的说话声传到他耳朵里来。“是谁呀?
你没有舌头了,畜生?怎么?是银行里来的?你倒是说呀!是个老头子?“
伊凡·尼基契奇的心怦怦地跳起来,眼睛发暗,腿发冷。
要紧的关头临近了!
“把他叫来!”传来卧室里的说话声。
满头大汗的谢辽日卡走出来,用手捂住耳朵,领着伊凡·尼基契奇走到伊凡·斯捷潘诺维奇跟前去。伊凡·斯捷潘诺维奇刚刚醒过来,躺在一张双人床上,从花布被子里露出头来往外看。他身旁,在同一条被子里,睡着戴银质奖章的胖子,正在打鼾。胖子临睡认为用不着脱衣服,皮靴的尖头从被子底下露出来,银质奖章从脖子上滑到枕头上去了。卧室里又闷又热,满是纸烟的气味。地板上摊着打碎的灯的破片、一汪煤油和女人裙子的碎片。
“你有什么事?”伊凡·斯捷潘诺维奇瞧着伊凡·尼基契奇的脸,皱起眉头,问道。
“我打搅了您,很抱歉,”伊凡·尼基契奇郑重其事地说着,从衣袋里取出一张纸来。“最受尊敬的伊凡·斯捷潘诺维奇,请您容许我……”“喂,你听着,你不要摆弄夜莺,我这儿可没有东西喂它吃④:你干脆谈正事。你要干什么?”
“我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的,嗯……嗯,我要极其恭敬地奉上……”“可你是什么人?”
“我?嗯……嗯……嗯……我吗?您忘了?我是记者。”
“你?哦,是了。现在我想起来了。那你来干什么?”
“我打算奉上那篇我应许写下的通讯稿,请您过目。
……“
“已经写好了?”
“写好了,先生。”
“怎么这样快?”
“快吗?我直到现在才刚刚写完。”
“嗯。……不,你……不该这么快嘛。……你应该多花点时间写。何必着急呢?去吧,老兄,再去写吧。”
“伊凡·斯捷潘诺维奇!才华是不论地点或者时间都不能加以束缚的。……哪怕您给我整整一年时间,我也写不出更好的东西来了,真的!”
“那么好吧,拿给我!”
伊凡·尼基契奇就打开那张纸,双手捧着,送到伊凡·斯捷潘诺维奇的脑袋跟前去。
伊凡·斯捷潘诺维奇接过纸来,眯细眼睛,开始读道:“‘在我们这个某某城里,每年都有好几座大厦耸立起来,为此聘请京城的建筑师,收到国外运来的建筑材料,耗费巨额资金,而所有这些,必须承认,都抱着唯利是图的目的。……可惜啊!我们有两万多名居民,本城已经存在好几个世纪,大厦纷纷耸立起来,然而足以铲除根深蒂固的愚昧的那种力量,却连借以存身的小屋也没有一所。……愚昧……’这下边写的是什么字?”
“这个吗?u⑤……”
“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上帝才知道这些字是什么意思,伊凡·斯捷潘诺维奇!
如果写到一件不好的或者可怕的事,那就可以顺便插进这些字去“”‘愚昧……’嗯……‘在我们这里积重难返,在我们社会各阶层中享有最充分的公民权。终于,俄国整个知识界所呼吸的那种空气,也吹到我们这儿来了。一个月前,我们经国务大臣先生批准,在本城开办初级中学一所。这次批准,在我们这儿受到毫不虚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