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闺内吟诗堂前问卜 环儿南窜淑贞北来
大惊小怪,到底是什么不好?”香菱道:“我家大爷被你们环三爷打死了。”贾政问:“谁说的?”香菱道:“昨夜四更天,馒头庵尼姑来报信,今日黑早蝌二爷去瞧了来的。
他现在厅上要回话呢。”众人听了,个个十分诧异。贾政就走往前厅,薛蝌请了安,告道:“馒头庵有个十八九岁的小尼姑,叫做思凡。向日和我家哥哥、环三弟都有些不清白的。昨晚环三弟先在庵里抱了思凡同杯喝酒。已是醉的了。哥哥后到,要抱那尼姑来陪自己喝。环弟不依,哥哥便走过去打了一个嘴巴,硬拉了小尼姑就走。恰好桌上摆着一壶热酒,环弟就提起来照脸撩去,刚刚打着太阳穴,开了一个大窟窿,淌了满地的血,登时死了。老尼姑便把环兄弟关住,喊报地方。今早刑部同了城上官儿验尸问供,环弟却一一实说。”刑部喝道:“谎话,那有尼姑肯陪酒的?这是你喝醉了嫌酒不热,使气撩往院子里去,可巧薛蟠在外进来,碰着太阳,误打死了--”话未说完,贾政道:“放屁,这是思虑所不及,明明要做个过失杀,开脱他了。元帅的叔叔打死人不偿命,皇上的叔叔就该沿街杀人了!”
即刻坐了轿,往刑部衙门去,定要照斗殴例问个绞候。刑部堂官说:“且请回,我们酌办罢。”众官商量了一回,竟去奏闻圣上,请旨定夺。皇上道:“论理,贾政小钰面上竟宽释了他罢。”刑部奏道:“臣等原有此意,反是贾政决不肯依。”皇上想了一想,道:“既这么,他原是金陵人,如今在北京犯事,就充他到南京去。名为发遣,却是个解回原籍。就情法两尽了。”
众刑官即便遵旨办理。过数日,临要起解时,押到贾府辞别,王夫人骂了一顿,给他八千银子,带了史氏同回南京。这是后话,不必细叙。
且说众姐妹听说小钰患病,个个暗里愁烦。舜华更加着急,晚来躺在炕上翻来覆去,一夜不睡。他本精通易理,欲要点卦,又怕彤霞听见,直待东方才亮,就忙忙梳洗了走到园中,撮些落花的瓣儿装成一卦。细玩爻词,似乎先凶后吉,就坐在石上把“花卜”为题,口占一律云:
小白长红细细抛,更无人处暗推敲。
落英有象成三兆,乱瓣无灵误六爻。
病体较量粘砌蕊,归期检点留檐梢。
名园不似成都肆,密意何愁季主嘲。
吟完了,呆呆的坐着出神。只见明心从芬陀庵里出来采花供佛,见了问道:“舜姑娘起得恁早!”舜华道:“天气热,早起凉爽些。”便道:“我闻得庵里菩萨签极灵,要去求一签可使得?”明心道:“这有什么使不得?姑娘跟我来!”就引他到佛殿上拈了香,敲声磬,叫他跪下,暗暗通诚,拜了八拜,拿一个小小牙筒递给他道:“这签经是我编的,按着六十四卦,很有些灵验。”舜华接来摇摇,抽出一签,看是师卦,下四字是“师贞丈人”还有四句诗说道:“长子在师中,微旨不是凶。
一阳来复后,风雨助成功。”舜华解来也是个先凶后吉之兆,与花卜相符,心里喜欢。便道:“师太,你不用告知淡如、授钵说我来祈签。”明心道:“不妨。授钵还未起来,淡如同他母亲到馒头庵送父亲的殓去了。”舜华谢了一声,就转身出园,往上房来。王夫人正在叫老妈子梳头,问:“怎么起得这样早?”舜华道:“惦记太太,特来请安。”才得坐下,见园里的老婆子忙忙的走来,说:“瑞姑娘好端端的,不知怎样吐起血来了。”王夫人皱皱眉头,说:“真正叫做‘祸不单行’。”
便唤了李纨来告知,叫他去瞧瞧,一面请大夫,一面通知他母亲去。“我实在没心情管这些事。”李纨答应去了。幸喜吃了白拈药,血就止住,渐渐强健起来。李绮来府陪了他十多日,想着家中要调排中元祭祀祖先的事,须得回去走走,到女儿房里要告知他,见他靠在炕桌上睡着了,又见他枕边一张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