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偶然的旅人
返回。遥控器和摆设物之间不知相距多少光年。
“说不好。”他说。
“没关系。”姐姐说,“不过也好,真的很好。”
他手摸姐姐右耳垂,指尖轻轻摩挲黑痣。而后,他悄悄吻在那耳朵上,就像在往关键场所传递无声的话语。
“姐姐切除了右乳房,幸好癌没转移,化疗也比较轻,没有掉头发什么的,现已彻底康复。每天我都去医院探望,毕竟对女人来说,失去一个乳房是很苦恼的事。出院后我也常去姐姐家玩,同外甥外甥女都很要好,还教外甥女钢琴。虽然由我来说不大好,不过素质相当不错。姐夫实际接触起来也没有预想的那么讨厌,当然傲慢的地方不是没有,也多少算是俗物,但工作勤奋这点是确确实实的,更难得的是疼爱姐姐。而且他终于理解了同性恋并非传染病,不至于传染给外甥外甥女。虽说微不足道,却是伟大的一步。”
说到这里,他笑了。
“同姐姐言归于好,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向前跨进了一步。说比以前活得自然了也行……那恐怕是我必须好好对待的事情。我想我很长时间里是打心底里想同姐姐和解的。”
“可是那需要契机?”我问。
“是那么回事。”他说,并点了几下头,“契机比什么都重要。那时我忽然这么想来着:偶然巧合这东西没准是非常常见的现象。就是说,那类事物在我们周围动不动就日常性地发生一次,可是大半都没引起我们注意,自生自灭了,就好像在大白天燃放的烟花,声音多少有,但抬头看天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如果我们有强烈求取的心情,它大概会作为一种信息在我们的视野中浮现出来。我们可以鲜明地读取其图形和含义,并且在目睹它的时候惊叹:哦,居然有这种事发生,不可思议啊!尽管实际上无所谓不可思议,但我们总有那样的感觉。怎么样,我的想法过于牵强附会吧?”
我就他说的想了想,回答是啊、或许那样。可是,对于能否简单得出这样的结论,我则信心不足。
“作为我,总的说来,还是想继续信奉爵士乐之神,这样来得简洁明快。”我说。
他笑了:“那也非常不坏。但愿能有同性恋之神什么的。”
至于他在书店咖啡屋碰到的小个头女子后来命运如何,我就不晓得了。因为我家的钢琴已有半年多没调音了,没有同他见面交谈的机会。或许他现在也每到星期二就穿过多摩川去那家书店咖啡屋,迟早会同她相遇。不过还没听到下文。这么着,这个故事至此结束。
我衷心希望有爵士乐之神或同性恋之神——或者其他任何神都可以——在什么地方不动声色地以某种偶然的姿态出现,保护着那位女子,非常简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