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向上
了。
我国未坐过牢的启蒙作家们对囚徒只是抱着旁观者的自然的同情;然而亲身坐过牢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却极力鼓吹惩罚!这是值得深思的。
谚语也说:quot;自由毁坏人,不自由教育人。quot;
但佩利科和卢切涅茨基所写的是quot;监狱quot;,但陀思妥耶夫斯基要求的是监狱的惩罚。不自由教育人--但那是指怎样的不自由?
是劳改营吗?
这就会引起你的思索。
和监狱比起来,我国的劳改营当然是有毒的和有害的。
他们使群岛膨胀起来,所关心的当然不是我们的灵魂。但不管怎么说,难道真的没有希望在劳改营里站定脚跟吗?
更进一步说:难道在劳改营里真的没有可能使灵魂变得更高尚吗?
一九四六年在萨马尔卡劳改营,一群知识分子濒临于死亡的边缘;饥饿、寒冷、力不胜任的劳动把他们折磨得奄奄一息。连睡觉的权利也被剥夺了,没有能让他们睡觉的地方,地窖式的工棚还没有建好。他们去偷窃了吗?去当眼线了吗?哭诉自己被毁掉的生活吗?不!明知死亡近在眼前,明知剩余的时间已不是以周计而是以天计,但请看他们是怎样坐在墙边度过自己最后的不能入睡的余暇;季莫菲耶夫一列索夫斯基集合他们举行quot;讲习会quot;。他们抓紧时间交流知识,互相取长补短。互相讲最后一课。萨维里神父讲quot;论无耻辱的死亡quot;,一位神学家谈教父遗书研究,一个合并宗教派教徒谈教义和教规方面的问题,一个动力工程师讲求来的动力学原理,一个经济学家(列宁格勒人)讲创立苏维埃经济学原则的努力怎样由于缺乏新的思想而归于失败。季莫菲耶夫一列索夫斯基本人则向他们介绍微观物理学原理。讲习会的参加者一次比一次减少--缺席者已经进了停尸房……
当躯体已经因死亡的临近而变得僵硬的时候还能对这一切感兴趣的人才是知识分子!
对不起,你们热爱生活吗?说的是你们!说的是那些每日叫着、唱着、跳着quot;我爱你,生活!啊,我爱你,生活!quot;的人们!你们爱吗?请你们也爱这个吧!请你们也爱劳改营的生活吧!它--也是生活!
在那里没有了与命运的斗争,
在那里你的灵魂将获得新生……(?)
你什么也没有懂。你到了那里,会化成一摊烂泥!
我们选定的道路一个盘旋接一个盘旋。是通向山巅?是通向云端?让我们沿着它走去,让我们在它上面跌跌绊绊。
重获自由的那一天?经过了这么多年,它还能带给我们什么?我们自己将变得面目全非,我们的亲人们也已经变化。一度是我们家园的那个地方将使我们觉得比异乡还要异乡。
关于自由的想法从某一时间起甚至变成了强加于你的想法。牵强的想法。生疏的想法。
quot;重获自由quot;的那一天!好像在这个国度里存在着自由!又好像有可能使一个没有先在精神上自我解放的人获得自由!
石块在我们脚下崩塌。向下坠落,成为过去。这是过去的废墟。
而我们将要向上。
监狱是思考的好地方,劳改营也不坏。主要是因为没有集会。十年之内你摆脱了任何集会!这岂不等于呼吸山间的空气?劳改营干部公开声称对你的劳动和身体有所有权,直到耗干你的精力以至于死,但是他们决不侵犯你的思想体系。他们从不试图用螺丝钉拧进你的大脑,把它固定起来。(除了修筑白波运河和伏尔加运河的那个不幸的时期以外。)这就造成了远远超过沿水平线奔跑的双腿所感到的那种自由。
没有人动员你申请入党。没有人强迫你向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