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落寞地离开巴黎
的愿望和自己的梦想跟人们提出来就行了。而极度难以控制的,是一个人自己,是他自己的心。”
他说最后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更低,仿佛他为说这些话感到羞耻一样。
然后,他就缄口不言。约瑟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可现在他的哥哥甚至都不装模作样地听他说话了。他突然站起来,走进客厅里。客厅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开始从一面墙走到另一面墙,根本没在意正一脸吃惊地看着他的约瑟。他已经忘记了约瑟,这是显而易见的。他走到窗户边,掀起一块窗帘,站在那里,背对着大厅。约瑟只能看见他把手放在窗帘的褶子上,用急剧而不连贯的动作把它揉皱。
约瑟站了起来,走到哥哥身边,让-卢克的面孔像平常一样冷峻、封闭,无动于衷。约瑟的呼吸更顺畅了一些,他心想:
“如果他能把钱给我,我就马上走……我使他心烦了……”
然而,他没有张嘴。让-卢克这时朝他转过身来,显得很迟疑地问:
“你跟我去喝一杯吗?”
“如果你想……”
“那好!走吧,我马上就来……”
约瑟朝门口走去,但让-卢克一直都没有动,而是一直凝望着窗户里那个被昏暗摇曳的灯光照亮的四方形的天空。约瑟叫了他好几遍,但他好像没听见。最后,他喃喃道:
“等我一下……我去穿衣服……”
他重复说了一遍:
“就在这里等我……”
他从约瑟前面走过,走进自己的卧室并关上了门。几乎就在同时,约瑟听见一声枪响,是一种很轻很脆的咔哒声。约瑟一开始并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朝那间卧室冲过去,猛地用肩膀顶开那扇门,但房门并没有关,倒是这个撞门的动作使他松了一口气。
让-卢克倒在地上,但还活着,还有气息。不知所措的约瑟把他抱在怀里,突然,他感觉到哥哥把他紧紧地抓住了,用惊人的力气把他死死地抱住,抱得那么紧,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他想逃走,大喊救命,但临死前的让-卢克用冷冰冰的双手,用已经一动不动的整个身体的重量死死地抓住他。只有他的眼睛还活着,一些话语堵在已经翕动不了的嘴唇上。那嘴唇使尽全力想动一下,但发不出任何声音,勉强能听见一丝呻吟,奇怪的呻吟。然而,最后的那一刻,他似乎恢复了神志。也许他认出了约瑟?他可能以为向他俯下身子的是另外那个人的面孔?他的头转到一边,脸贴在手上,阖上了眼帘,死得那么安详,以至于约瑟连他最后咽气的声音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