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描写道,他以往从未在任何人眼中见到这种目光,既尖锐又慈爱,既纯真又挑剔,闪射出如此友善和睿智的光芒。他承认这种目光起初使他心烦意乱,随后便慢慢地被这种温柔的压力制服而平静下来。然而他还试图反抗。
“你方才说,”特西格诺利指出,“你有办法使我变得更幸福更快乐。但你却没有间我本人是否有此要求。”
“事实如此啊,”克乃西特笑着回答,“如果我们能够使一个人变得更加幸福和快乐,我们无论如何都得尽力而为,不论这个人是否曾向我们提出要求。你又怎能不寻求、不渴望幸福快乐呢?否则你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和我面对面促膝交谈,这正是你重返卡斯塔里的原因。你憎恨卡斯塔里,轻视它的一切,过分为自己的世俗气和多愁善感而自豪,以致不愿通过任何理智的和静思的方法放松自己。——然而,许多年来,你始终对我们这些人和我们的快乐自在怀着隐秘的、难以抑制的向往之情,最终还是把你吸引回来,不得不再一次和我们进行试验。我现在告诉你,你来得正是时候,因为我也在等待来自世俗世界的召唤,我正在渴望一扇开向世俗世界的门户呢。我们以后再详谈吧。你已向我讲了许多东西,朋友,我为此而感谢你,你将会看到我的回报的。时间很晚了,你明晨就要启程,我则有一大堆公务要处理,我们必需上床休息了。不过,我请求你,再给我一刻钟吧!”
他站起身,走到窗口,仰望晶莹清澈的夜空,只见浮云飘动,繁星点点。他没有马上坐回到椅子上,于是他的客人也站起身来走向窗边,站在他身旁。游戏大师静静站着,目光仰视着夜空,有节奏地呼吸着秋天夜晚的清淡凉爽的空气。
“瞧啊,”他手指夜空说道,“这满天浮云的美景!乍一看,你也许会认为最昏暗的地方便是苍穹的深处,但是你立即会发觉,这些黑黝黝的地方不过是些浮云,而苍穹的深处却始于这些浮云山峦的边缘和拐角,然后沉没入一望无际的天际之中,对我们人类而言,繁星闪耀的太空庄严地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光明与秩序。宇宙的深邃和神秘不存在于云层和黑暗之处,唯有那一片洁莹澄澈才是宇宙最深处。倘若允许我向你提出请求,我就请你在上床前再望一会这些缀满星星的港湾和海峡,它们也许会带给你什么想法或者梦境,请你不要拒绝。”
普林尼奥的心里不由得一阵寒颤,他也说不清究竟是痛苦还是快乐。他想起自己曾听见这类似的话语,那已是十分遥远的往事,他刚刚开始自己美丽愉快的华尔采尔学习生涯,就因受到与这类似语言的鼓舞而第一次练习静坐功夫。
“请允许我再说一句,”玻璃球游戏大师又低声嘱咐道,“我非常乐意再向你谈几句涉及快活、星星和心灵的话,当然也要谈谈什么是卡斯塔里式的愉快。你现在已与快活背道而驰,也许因为你不得不走一条悲伤的道路。但是,如今在你眼中,一切光明和欢欣,尤其是我们卡斯塔里人的愉快心情,似乎显得浅薄、幼稚,而且很懦弱,似乎是在现实的恐怖与深渊之前临阵脱逃,躲进了一个纯粹由形式与公式、由抽象概念与精巧雅致构成的清清白白、秩序井然的世界之中。但是,我亲爱的悲伤者,即或存在着这种逃避现实,即或有一些懦弱胆小的卡斯塔里人只敢玩弄公式套语,是的,即或我们大部分卡斯塔里人都属于此类人物-一这一切统统加在一起,也丝毫无损于真正愉悦目在的价值和光辉,更毋庸说太空和苍穹了。在我们中间确实有浅尝辄止的浮躁者和虚假的快乐者,然而也一代接一代地不断涌现与他们截然不同的人,他们的快乐绝不肤浅,却是深沉而严肃的。找就认识其中的一位,这人就是我们从前的音乐大师,你在华尔采尔求学时曾见过他许多次。这位大师在去世前的最后几年里掌握了快乐的最高德性,以致这种快乐像太阳一般向人们放射光芒,它们向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