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贵妃的心事
:“实不相瞒,幸好沈阁老看错了人——他吩咐逮进来,严刑拷打,求供词诬攀郭先生的人都是些硬骨头,宁死都不肯说个什么陷人的词!”
已经枉送了好几条人命了——
陈矩悄声列举:“被捉到锦衣卫的周家庆和袁鲲,已经刑毙了;还有个达观和尚,一个医生叫沈令誉,一个郭先生的同乡叫胡化——另外,说要同郭先生的师爷毛尚文打商量,要他告发郭先生——还好这些人都不肯,不然,连我也使不出法子来了!”
王安听得一身冷汗,过了好一会儿才讷讷的说:“怎么这样——处心积虑的要入人于罪!”
陈矩苦笑一声道:“那本什么要命的妖书究竟是谁弄出来的,到现在还查不出来——郭先生也合该倒霉,已经回籍了,还让人坑他!我明知他是冤的,也只好捕他进东厂牢里,有什么办法呢?现在,除非是逮着了真凶,往万岁爷跟前一送,才好把郭先生和所有的人都给放了,不然就只好耗着;不过,在东厂里头,总还好,好歹我能顾得郭先生的周全,别让皇太子砍了我的脑袋!”
王安还是不放心,追着问:“真凶——有线索了吗?能不能捉到?”
陈矩哈哈一笑说:“线索?每天来报的有几百条呢!不过,大半都是用来诬陷的——哈,你别看一本小小的妖书,写不了百把个字,作用可大了呢;想宰别人的,想报仇的,都搭上来了;横竖,现在只要咬一个人和妖书有关,就够整了,好歹总要逮进来打打板子,花花银子;不瞒你说,我那里的弟兄们,又肥了三分呢——要是说真正的‘真凶’,那当然没有!”
他甚至毫不隐瞒的告诉王安:“这种案子,怎么找得到‘真凶’呢?历年来,我办的案子多了,像这样牵扯这么多的案子,不了了之的居多啊!要是实在混不下去,上头不肯不了了之,那就弄一个牵连小一点的倒霉鬼,拿他交差,就完了!”
王安没再多说了,返转慈庆宫的时候,他默默的对自己说:“世上没天理的事真多——不过,只要维护了郭先生,我就对得起殿下了,哪有那许多力气再去顾别人呢?”
然而,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拖下去,“妖书”一案始终没有了结,朝廷里面的气氛当然也就一天坏似一天;郭正域虽然在东厂的狱中未被过度用刑而可保生命无虞,却也无法获释出狱;不少人虽然明白,却只能徒唤奈何;而沈鲤却已打定了辞官的主意。
他的心中更比谁都明白:“伯仁为我——正域实是因我而受累!”
他当然也极力的设法营救郭正域,而且想清楚了:“只一等正域出狱,我便辞官返乡——政事已不可为了,不如归去!”
一方面,他也深自引咎:“七月间,廷推我入阁时,我坚辞过——只碍着圣意难违;不料,入阁仅四月,竟招忌如此,也害了正域——唉!总是我的罪过!”
他年已七十一,对于宦途,已经丝毫无所留恋了。
“唯一放不下的是正域,须等他出狱——”
他深知,郭正域原本已经辞官,再经历了这次的变故,更无意仕途了,两人正好一起结伴归隐林下。
主意牢牢的打定了,而大明朝也就因此又失去了两名正派的官吏——但是,万历皇帝却丝毫体会不到这一点。
他固然为了妖书的事情而感到心烦,但是,最最使他不快乐的还是内心深处所升起的另一道特别的想法:“外边的人,总是要来过问朕的家务事——”
这许多年来,缠来绕去的总是中宫与太子的问题,老扯个不休,令他烦透了。
他恨恨的想:“朕已经按照他们的意思立了太子,偏还要再生出事端来——真是岂有此理!”
而每次一想到这一层,他就派人去东厂施压,下令早日破案,却在同时,他又无可避免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