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贵妃的心事
起郑贵妃来。
也曾有好几次,他兴起过宣召郑贵妃的念头来,只是沉吟了几下又打消了念头;但是,他也没有再兴起宣召常洛来讲话的念头;似乎,妖书案已经交付厂卫去侦办了以后,外面的风波小了,他便没有必要再扮出一副慈爱的样子来抚慰常洛了——然而,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却没有人知道。
既不想宣郑贵妃,也不想召常洛,他便越发的连个谈话的人都没有;但是,他又像是根本不想开口讲话似的,独个儿懒洋洋的躺着;却又像颇为自得其乐的享受着自己的孤独,享受着自己的不快乐,而并不打算改善——生命就此一点一滴的萎缩,他也似不在乎一般。
但是,他已多日不见的郑贵妃的心里却不是这般想法;她不但在乎,还非常在乎。
她摆在心里的是另外一种网络——
当郑国泰来向她提出重新刊刻、流传《闺范图说》的时候,她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件事做出后将引发起一阵风波。
因为,同样的事件早在万历二十六年就已经发生过——而这些,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万历皇帝对她的态度。
万历二十六年的时候,“圣眷”正隆,当托名朱东吉所撰的《忧危竑议》的文章掀起风波的时候,万历皇帝处理事情的态度是很明显的偏向她。
那时,万历皇帝以快刀斩乱麻的迅速手段命人查出了文章的真正作者;并且在她的哭泣声中传旨严惩那两名“真凶”,接着,他一不做二不休的下了一道手谕交付内阁:“此《闺范图说》是朕赐与皇贵妃所看,因见其书中大略与《女监》一书辞旨相彷佛,以备朝夕览阅——”
他把事情的缘起全部揽在自己头上,说书是出自他所赐——这么一来,朝野之中还有谁敢再公然多言呢?便连窃窃私议都减少了十之八、九。
她当然也就破涕为笑。
万历皇帝的态度很直接的表现了对她的深情,她满意了——
往事历历如昨,却也正好用来印证今事——
这一次,她的用意其实多半放在测试万历皇帝的心意上。
以往深情如许,而今呢?
因此,她明知会引起风波,也照样接受郑国泰的建议,重掀一次风波。
她已经没有办法直接感受到万历皇帝的内心,只有藉着外在的事端来试探——她几近天真的想着:“他如若还有情意,这一次,也必然会袒护,替我遮挡一切!”
册立常洵为皇太子的希望固然已经落空,但是,她还有别的机会——王皇后三天两头的病着,只要一断了气,皇后的宝座就空出来了。
“只要他还有心,还有情,我就等得到这一天——这辈子,总耗得过那个病鬼!”
她很明确的自省过,自己心中早已没有了爱情,唯一所有的就是个不甘心——因此,万历皇帝对自己的心意反而比拥有爱情的时候还要重要。
这一次的测试,更是有如孤注一掷。
但是,她情愿冒险,情愿一赌——即便万一输了将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她个性中刚强的一面和她的不甘心结合在一起,汇聚成一股无可抵御的力道,使她非常勇敢的冲到自己命运的尖端去搏斗。
甚至,她愤愤的咬牙切齿的想:“如果他对我已没了情意,就让他来治我的罪好了——我宁可因为此案而死了,也不要委委屈屈的终老在这种冷宫里!”
于是,她越发勇往直前——
然而万历皇帝的处理方式却非她所想的趋于两极化——他一面仍如以往般的大力的维护了她,下旨严查严办,归罪于妖书的作者,处罚毁谤她的人,却没有再像上次那般的索性明言,《闺范图说》是出自他的赐予。
她也听说了,万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