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一)
礼物。她们打开包装,完全给迷住了。晚饭时这几乎成了唯一的话题。
我讲给她们听阿迪苏玛的事,我的记忆和6年前同样生动,因为一切仍活在我心中:那些等了一夜(有时还要久)的病人的长不见尾的队伍,而医生往往只能给他们一眨眼的工夫(当时我们称之为“飞行诊断”);那牺牲了国内轻松舒适的工作去帮助饥饿、干旱和内战的受害者的一群无私的人们;以及永远改变了我的态度的——如坐下来吃这样一顿饭时的内疚感——更为深刻的经历。
她们是两个很乖的孩子,无论是上菜或收拾桌子都不让妈妈动一个手指头。可是她们却公然无视妈妈明明白白的要她们回屋去做作业的要求。埃维不得不下命令了:
“我认为你们两位女士最好还是去做作业,不然就不给你们打电话的时间了。”
在这一威胁之下,两个人全都离开了,虽然戴比很不情愿地拖延着,要求妈妈允许她“你们开始演奏时”回来听。
“没人说过要演奏,”埃维稍带窘意地反驳说,“马修一天很累了,也许只想坐下来放松放松。”
为了强调话已说完,她转向我问道:“你每天几点钟开始在医院上班?”
对我来说,这是个舒服得多的话题。
“实际上我有时候整晚都呆在实验室里。”
我性格中的这个毛病却错误地给了孩子们深刻的印象。
“你是说你根本不睡觉吗?”莉莉圆睁着两眼问道。
“啊,我总能缩在沙发上睡上一会儿的。”我很快解释道。
“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没有结婚?”戴比天真地问道。
埃维的脸红得像救火车一般。她摆出妈妈的架子说:
“够了,小姐,现在你正式被通知离开这里。”
“好吧,希望待会儿再见。”
“天哪,她们真可爱。”我大声笑了起来,要不是埃维脸上的红晕消退了,我的夸奖会长得多。“没有她们罗杰怎么受得了?”
“啊,他受得了,”她答道,没有去掩饰她的不快,“我认为他甚至把他在远东的巡回演出安排在她们的假期之中,以使她们决不可能飞过去和他——更确切地说是和他们在一起。你可能已经猜到了,卡门不是我最喜欢的那类人。信不信由你,她自己有3个孩子,她小心谨慎地不去照顾他们。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是知道艺术家的脾气的。”
“我很难过,埃维,”我同情地说,“这对你或孩子们都不公平。我是说,你也应该有机会去巡回演出。”
“也许等女儿们长大了以后。我只能等待。好了,现在该谈谈你了——我们知道了你医学上的业绩,告诉我在音乐方面你在做些什么。”
我没有抱任何幻想而来,我知道不可避免地会提到这个问题。毕竟,音乐曾经是联结我们的纽带,我们间的共同语言。难道两条鱼能够在一起交谈而永远不提水吗?
尽管我考虑过这个问题,其实还花了许多个小时一门心思地琢磨如何对她讲我音乐上的(我能称它为什么呢?)失落,但却始终没能找到恰当的字眼来表达。我能给她什么样的合理解释呢?枪击后的精神创伤?根据我咨询过的心理分析研究,这个说法表面上是讲得通的。但我的情况是这样的吗?
此外,我和西尔维亚的关系所留下的幽灵般的阴影,我还能继续避而不谈多长时间呢?今天我这个样子正是它造成的呀。
或者更确切地说,它使得我不是别的样子。
我从未向任何人袒露过。只有现在,在我向她敞开心扉的时候我才开始明白,这么多年来我生活于其中的痛苦的沉默的全部含义。
在交谈过程中我也意识到,埃维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我能与之坦述这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