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张姐把我叫到会议室,我以为要被骂,结果她指着窗外的梧桐树说:‘小悦,你看那棵树,每年秋天都要掉光叶子,可春天还是长得比楼还高。人也一样,摔一跤不是要你躺着,是要你看看地上有什么能捡起来。’
周雨桐的眼泪啪嗒掉进杯子,溅起细小的涟漪:我就是怕……怕捡不起来。
我也怕过。林悦从花盆边捡起片刚落下的花瓣,放在手心里,去年和李明分手那天,我蹲在这儿哭,把茶花的叶子都碰掉了。王奶奶端着红豆粥来敲我门,她说:‘丫头,花谢了还能开,人哪能被一段路绊住一辈子’后来我才明白,真正让人走不出来的,不是过去有多疼,是我们总盯着伤口不肯挪眼。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茶花枝轻颤,几片花瓣打着旋儿落在周雨桐的膝盖上。她盯着那抹胭脂色,忽然想起今早路过小院时,看见林悦踮着脚给茶花套防虫网,阳光穿过她的发梢,把影子拉得老长,可她的笑声比阳光还亮。
其实……她吸了吸鼻子,我今早把方案重写了。
林悦眼睛一亮:是吗
嗯。周雨桐摸出手机,翻到备忘录,赵总说市场部的数据有问题,我查了竞品报告,发现他们忽略了下沉市场的需求。我加了两个案例,还做了成本测算……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又越来越响,本来想偷偷放在他桌上,可走到办公室门口又不敢了。
林悦把那片花瓣别在她西装扣眼上:你看这茶花,它开花不是为了让所有人夸,是因为它本来就该开。
周雨桐低头看着衣襟上的花瓣,忽然笑了:我小时候学过画画,老师说最好的颜色不是调色盘里的,是从心里长出来的。她捏紧手机站起身,西装裙上的咖啡渍在阳光下泛着浅褐的光,我去试试。
等等!林悦追过去,从花池边摘了朵半开的茶花,插在你方案封面上,赵总要是问,就说这是‘攒够了劲儿的花’。
周雨桐接过花,转身跑出院门时,发梢的翘起都带着股子轻快。林悦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的自己——那时她站在同样的位置,望着茶花发愣,王奶奶端着一碗酒酿圆子过来,说:丫头,你看这花,开得这么热闹,不是为了和谁比,是它知道自己该怎么活。
小悦!王奶奶举着绿萝从屋里探出头,你教我的法子管用,这叶子摸着都硬实了!
那是王奶奶手巧。林悦笑着走回去,瞥见院墙上不知谁贴了张便签:谢谢有花的小院,像春天住在这儿。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孩子写的。她想起上周隔壁的小豆豆蹲在花池边,用树枝在地上画茶花,画完仰着小脸问:悦悦姐姐,这花会不会疼她蹲下来告诉他:会疼,但疼过之后,会开得更漂亮。
暮色漫进小院时,张姐提着两盒绿豆糕来了。她穿着淡紫的真丝衬衫,发梢染了栗色,和去年那个总皱着眉头看报表的部门主管判若两人。陈经理说要调你去策划部,她把绿豆糕放在石桌上,目光扫过满院的花,你上次提案里说‘用生活的褶皱做灵感’,他说这想法像杯新茶,喝着顺口还回甘。
林悦掰了块绿豆糕,甜而不腻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是茶花教我的。
张姐望着那株山茶,花瓣在暮色里变成柔和的粉:我上周在楼下遇见小周,她抱着方案跑得风风火火,看见我还说‘张姐早,您看我方案封面上的花,是攒够了劲儿的花’。她笑着摇头,现在整个部门都在问,咱们公司什么时候也弄个‘共享花房’。
晚风掀起院门上的木牌,共享花房四个字被吹得轻轻摇晃。林悦忽然想起第一次遇见茶花那天,她蹲在花池边抹眼泪,花瓣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那时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株花会像把钥匙,慢慢撬开她心里那扇锈住的门,让阳光、风、人和故事,都顺着门缝涌进来。
月亮爬上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