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场仓促的告白。

    雨幕中，他把我护在雨衣内侧，自己半边身子淋得透湿。闪电划过天际时，我看见他泛红的耳尖，听见他在雨声里轻轻说：以后……想和你看更多的风景。我攥紧他的衣角，喉咙发紧却说不出话，只能用点头回应这场被雨淋湿的、却无比滚烫的心意。

    山雨过后的夜格外清新，走廊里陈子涵正和陆展胜争论谁偷喝了她的酸奶。我摸出背包里的星空棒棒糖，塞进张文轩手里：给你的，谢……谢谢你今天帮我。其实我俩之间早已经不需要谢谢二字，只是我笨笨的又紧张，忘记了要说啥。他低头看着糖纸，耳尖的红色蔓延到脸颊：应该说谢谢的是我。糖纸在他指间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春天里新抽的柳枝。

    这晚的梦里，我看见我们并肩走在银河里，他的影子和我的影子终于不再害羞地分开。远处传来陈子涵的笑声，陆展胜的吐槽，还有山林间永远不会停的风声。原来最美好的暧昧，不是直白的告白，而是你我都知道，有些东西正在彼此眼底，悄悄长成参天大树。

    10

    那年深冬的清晨，我呵着气在教室后门拆开快递。二十片新鲜银杏叶躺在泡沫盒里，叶脉上还凝着北方的霜气。张文轩的生日在平安夜，我纠结了很久该送她什么，子涵总是开玩笑让我送他一个吻。我想送他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翻遍了手工博客，最终决定做一本《四季手札》。

    每天晚自习后，我躲在宿舍台灯下裁剪画纸。第一页贴的是初春的樱花，我用水彩临摹了他课本上的小熊，旁边写着：你说樱花像数学公式般有序，可我觉得它更像你突然递来的橡皮。第二页是盛夏的暴雨，我把他替我遮雨时扯破的伞骨画成简笔画，雨滴里藏着极小的谢谢。

    最费工夫的是银杏页。我用镊子把叶片摊平在吸水纸上，压了整整三天，直到它们变得薄如蝉翼。第七个夜晚，我在每片叶子上用金粉勾勒叶脉，月光透过纱窗落在桌上，恍惚间看见他在图书馆帮我捡笔的模样。手一抖，金粉撒在愿你永远晴朗的字迹上，倒像是落了场碎钻雨。

    平安夜那天，我把装订好的手札塞进他书包，指尖触到他常带的润喉糖。他在操场打雪仗时突然被叫走，回来时耳朵冻得通红，手里却多了个纸袋：给你的。我拆开看见围巾和暖手宝，还有张贺卡写着：其实我怕冷，但更怕你冷。我很想拥抱他，却又不敢。

    我们站在教学楼顶看烟花，他突然指着夜空中的光点：那是天鹅座。我攥着手札的边角想开口，却被晚上的钟声淹没。

    11

    高考后的蝉鸣比往年都要聒噪，我攥着那张烫金的录取通知书站在操场梧桐树下，远处传来陈子涵和陆展胜的笑闹声。张文轩的白衬衫被汗水洇出淡淡水痕，他手里的通知书边缘卷着角，像极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片干枯的银杏叶。

    虽然约定好报考同一所学校，但是分数限制了我们。

    凤凰花落在他发梢，他抬手去拂的动作慢了半拍。远处的教学楼正在翻新，油漆味混着暑气扑面而来，模糊了他瞳孔里的神色。我想起昨晚在草稿纸上写了又划的那句我喜欢你，此刻正像墨点般在喉间晕开，苦涩难言。

    毕业典礼那天，礼堂的吊扇转得昏昏欲睡。陈子涵抱着毕业纪念册哭花了妆，陆展胜假装嫌弃却偷偷递纸巾。轮到我和张文轩交换纪念册时，他的钢笔尖在纸上停顿许久，留下一行力透纸背的字：山高路远，祝你平安。

    我盯着那行字，突然想起他曾在晚自习时给我讲过的《小王子》：有些告别，是为了让星星更亮。可此刻我的星星正在眼眶里打转，我怕一开口就会决堤，只能把准备了三个月的手写信塞进他书包侧袋，转身时撞落了他胸前的银杏叶项链。

    素瑶！他的声音追着我跑向操场，我却不敢回头。凤凰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