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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赤子心性
仁酪来送行,瓷勺碰着碗沿叮叮响。她眼尾泛红却强笑着,说等开春要酿梅子酒埋在海棠树下。

    那碗酪他吃得极慢,慢到能数清她睫毛上沾的泪珠。

    “明日…”谢钧钰对着虚空呢喃,喉结动了动,“问问火头军可有南边捎来的杏仁。”声音散在呼啸的北风里,混着更夫敲梆子的脆响。

    值夜的亲兵搓着手呵气,看见主将帐中的黑影终于不再辗转,铁甲映着雪光,像尊凝固的雕像。

    ……

    桑知漪攥着绣缠枝纹的荷包立在护国公府的朱门外,檐角铜铃被北风撞得叮当乱响。

    前世她与护国公府不过泛泛之交,如今重生归来,父亲只是五品小官,这般煊赫门第更似云中楼阁。

    偏生鹿寒这混世魔王,硬生生将她扯进这潭深水里。

    “姑娘,鹿小公子当真不在府里。”门房搓着冻红的手哈气,“太夫人正在礼佛,您看……”

    桑知漪望着青灰砖地上未化的残雪,指尖在荷包暗纹上摩挲。

    正要转身,忽闻銮铃脆响。黑漆平头马车碾过冰碴停在阶前,车帘掀起时漏出一角青蓝绫罗,日光在银丝暗纹上淌成星河。

    “桑姑娘?”鹿鼎季踩着脚凳下车,玄狐大氅领口的风毛扫过下颌。

    他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红的指尖,侧身让开半步:“犬子顽劣,累姑娘受冻了。”

    桑知漪屈膝行礼,荷包里的银票硌着掌心:“原是我该来致歉。鹿小公子存了五百两在我铺中,这般数额实在太吓人。”

    “进来说话罢。”鹿鼎季截住话头,指节在车门上叩了叩,“西厅地龙烧得暖。”

    穿过三重月洞门,桑知漪嗅见廊下腊梅香。

    引路侍女鸦青裙裾纹丝不动,鹿府规矩竟比宫中更森严。待客的西厅窗明几净,博古架上错落摆着汝窑天青釉,倒是与主人气质相仿——温润中透着疏离。

    “这是前日贡的蒙顶石花。”鹿鼎季执起越窑青瓷壶,茶水注入盏中泛起翠烟。

    他推茶盏时袖口露出半截檀木佛珠,“寒哥儿自小养在祖母跟前,确是疏于管教。”

    桑知漪捧起茶盏暖手,氤氲水汽模糊了眉眼:“鹿小公子赤子心性,原是为着我铺中冷清,想着捧捧场。”话到此处忽觉不妥,忙将荷包置于案上,“我万万不敢收这般重金。”

    鹿鼎季展开银票时眉心微蹙。桑知漪瞧见他腕间佛珠轻晃,想起前世听闻这位护国公年轻时曾血洗北疆,如今这般温雅模样倒似宝剑入鞘。

    “让姑娘见笑。”他将银票折作方胜模样,“这银票是寒哥儿偷拿了对牌支取的。”说罢抬眼望来,眸中似有碎冰浮动,“姑娘方才说铺中冷清?”

    桑知漪心头突地一跳。她不过随口解释,倒像在暗示护国公府该照拂生意。正要辩解,却见鹿鼎季已转向窗外:“开春后府里要制春衫,听闻姑娘铺中的梅煎饮最宜配茶点。”

    檐下铁马突然叮咚作响,惊起枝头麻雀。桑知漪怔怔望着他侧脸,日光将睫毛投成小扇阴影。

    这话听着像是照拂,偏生他说得云淡风轻,倒叫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护国公……”她攥紧裙裾上的玉环绶,“鹿小公子聪慧过人,万望莫要苛责。前日他来铺中,为着劝走同窗,连最爱的糖蒸酥酪都未吃……”

    话未说完便后悔了。

    鹿鼎季正转着佛珠的手倏然顿住,眸光沉沉扫过来时,她恍惚看见雪原上孤狼回首。

    “桑姑娘。”他忽然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可知寒哥儿上月为着逃学,将先生锁在茅房三个时辰?”

    桑知漪噎住。茶汤映出她错愕的神情,这才惊觉自己竟被个五岁孩童蒙骗——那日鹿寒红着眼眶说“父亲从不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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