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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苦肉计

    桑知漪望着他冻红的鼻尖,忽然记起前世这人最是畏寒。

    那时他总爱握着她的手取暖,说比汤婆子还管用。如今倒能在这冰天雪地里站成棵青松了。

    “白大人公干可还顺利?”她瞥见对方官袍下摆沾着泥点,想来是从刑部匆匆赶来的。

    白怀瑾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桑知漪的脸上,那张如桃花般娇嫩的面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她似乎刚从一场短暂的梦魇中醒来,轻轻掀起帘子,眼中还残留着迷蒙的睡意。

    她似乎拥有一种魔力,每当马车轻轻摇晃,她便能诱发她的睡意,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皆是如此。

    “我并无大碍。”白怀瑾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桑知漪,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她身上,对桑知漪身后,蔺仲晏投来的那道阴郁而冷冽的目光,竟毫无察觉。

    “不过是偶遇,特来问候一声。”

    在桑知漪面前,他早已放下自尊,毫不顾忌地耍起赖来。反正,从来没有人能揭穿他,在那厚重的帷帐之后,他是如何透过层层遮掩,窥见马车中的身影。

    “冬日将至,寒气逼人,你准备启程返回了吗?”

    “的确如此。”

    “嗯,我也在等待马车来接我回去。”白怀瑾说这话时,心中终于涌起一丝羞愧。

    然而,他在寒风中已站立良久,那冷白的脸庞早已失去知觉,他绽放出一个自认为温和而柔情的笑容:“你快些离去吧,夜幕即将降临。”

    夕阳西下,寒风凛冽。

    桑知漪并不清楚白怀瑾在此地等待了多久,但她清晰地感受到,他在施展一种苦肉计。

    他不再傲慢自大,也不再蛮横地想要将她从马车中拖拽出来,而是换作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站在车外,假意宽宏大量地催促她离去,但那双眼中,却难以掩饰地流露出——深深的渴望。

    “要不载你一段路?”桑知漪脱口而出。

    “行!”白怀瑾闻言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即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手炉里的银丝炭哔剥作响,桑知漪话音未落,白怀瑾已撩起青缎车帘。

    他肩头落满碎雪,却径直坐在桑知漪左侧空位,沉水香瞬间压过了车厢里的梅花冷香。

    蔺仲晏攥紧袖中暖玉,指节抵着掌心旧疤笑道:“姐姐?”

    少年尾音轻颤,仿佛被抢走糖人的稚童,偏生还要维持乖巧模样。

    “在下白怀瑾。”不速之客掸去鹤氅上的雪粒,“是知漪兄长桑知胤的同窗。”他说“知漪“二字时故意放缓,玉扳指叩在紫檀小几上,与蔺仲晏腰间玉佩撞出清越声响。

    桑知漪垂眸咬了口豌豆黄,甜腻的豆腥气漫上喉头。这原是蔺仲晏特意备的旧时口味,此刻倒成了烫手山芋。

    白怀瑾忽然倾身抽走她手中银箸:“不是嫌噎得慌?”他指尖掠过她手背,在蔺仲晏骤然阴沉的注视中轻笑:“前日送你的桂花蜜还在马车上,待会儿叫人取来。”

    “不必麻烦。”桑知漪用帕子掩住呛出的碎渣,“偶尔尝个新鲜罢了。”

    蔺仲晏突然将手炉塞进她掌心,滚烫的温度惊得她指尖一缩。

    少年眼圈泛红,像极了七岁那年被她撞见偷哭的模样:“我当姐姐还爱这些吃食。”他尾音哽在喉头,宝蓝色锦袍下的肩胛骨微微发抖,“就像那年买错酥饼,姐姐气得三天不肯见我。”

    桑知漪耳尖发烫。

    儿时种种早化作飞灰,偏生这些糗事被人反复提及。她正要开口,白怀瑾忽然嗤笑:“幼时玩闹当不得真,蔺公子说是也不是?”

    车厢内暗流汹涌,桑知漪索性闭目养神。

    她能感受到两道目光在头顶交锋,一道裹着蜜糖的毒,一道淬着寒冰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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