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光隔绝开来。
闪光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疯狂闪烁起来。记者们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戏剧性的一幕——新晋天才设计师与前男友在拍卖场的天价重逢,以及现任未婚夫强势护花。明天的头条素材,太足了!
江设计师!请问您和沈总……
周先生!对于沈总拍下‘晚星’,您作为未婚夫有何看法
江小姐!‘眼泪很贵’是否在暗示什么……
嘈杂的提问声如同潮水般涌来,无数话筒试图伸到他们面前。
周叙深面色不变,只是将江晚护得更紧,他带来的两名训练有素的保镖迅速上前,无声地隔开拥挤的人群,为他们开辟出一条通往专用通道的路。
江晚挺直着背脊,目不斜视地走着。
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像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烙印在她的背上,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和不甘。
但她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五年了。
从那个在冰冷雨夜里高烧濒死、靠着最后一点求生本能拨通120的自己,咬着牙从医院病床上爬起来。
到拖着虚弱的身体,卖掉所有沈聿白送的首饰(除了那枚被他母亲鄙夷过的、自己用第一份工资买的廉价戒指),凑够一张飞往异国他乡的单程机票。
从在异国的设计学院里,啃着最硬的面包,打着最累的工,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画废一张又一张图纸。
再到第一次作品被赏识,第一次站上领奖台,第一次听到别人恭敬地称呼她江设计师……
每一步,都是血肉模糊的蜕变。
支撑她走过来的,从来不是对沈聿白的恨意,而是对那个曾经卑微、怯懦、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江晚的彻底告别。
恨太累了,她早已不需要用恨来证明自己活着。
她只需要璀璨夺目地活着,活成沈聿白永远无法企及的那颗晚星。
通道尽头的门被保镖恭敬地拉开,隔绝了身后所有的喧嚣与探究。门外,一辆线条流畅优雅的黑色轿车静静等候,司机早已拉开车门。
周叙深护着江晚坐进后座,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车内弥漫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温暖而安宁。
还好吗周叙深侧过身,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伸出手,温暖干燥的掌心轻轻覆上她放在膝盖上、依旧有些冰凉的手背。他的目光里有关切,但更多的是全然的信任和支持。
江晚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松懈下来。
她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身体微微后靠,倚在舒适的真皮座椅里,侧头对周叙深露出一个带着点疲惫、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嗯,没事了。
她反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尖传递着无声的依赖和感激,都结束了。
是的,结束了。
从她拨通120的那一刻起,从她决定为自己而活的那一刻起,她和沈聿白的故事就彻底画上了句点。
今晚的相遇,不过是命运在她华美篇章的扉页上,用最昂贵的墨汁,签下的一个讽刺又解气的注脚。
车子平稳地驶入流光溢彩的夜色。
江晚的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繁华街景,霓虹闪烁,勾勒出这座城市的喧嚣与活力。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锁骨下那颗冰冷璀璨的主钻,触感坚硬而真实。
晚星……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唇边缓缓漾开一个释然又带着力量的笑容。
这不再是为谁而流的眼泪,而是她自己,在无边暗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