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许清越醒来时,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她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像浸在水中的画纸般模糊,好一会儿才逐渐清晰。头顶是发黑的木质房梁,上面结着蛛网,在穿堂风里微微颤动;墙角堆积着厚厚的灰尘,与蛛网交织成灰扑扑的网。身下的土炕硬得如同石板,硌得她浑身骨头生疼,每挪动一寸都牵扯着神经。
醒了一个沙哑的男声从门口传来,伴随着劣质烟草刺鼻的气味。
许清越猛地坐起身,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着,麻绳深深勒进皮肉,手腕处已经磨出鲜红的血痕,干涸的血迹黏着麻布袖口。门口站着个佝偻的老头,满脸皱纹如同干裂的树皮,浑浊的眼珠上蒙着层翳,正吧嗒着烟袋,上下打量她的目光令人作呕。
你...你是谁这是哪里许清越的声音颤抖得不成调。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拼凑——最后画面是在火车站,那个捂着肚子、满脸痛苦的孕妇请她帮忙提行李,还递来一瓶冰镇矿泉水,瓶身凝着水珠,在她掌心留下凉意……
老头咧嘴笑了,露出几颗发黑的牙齿:我是你公公,花了三万八买的你。他转头朝门外喊,默山!你媳妇醒了!
许清越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买来的媳妇她剧烈挣扎着想下炕,却发现双脚也被绑得死死的。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放我走!我是大学生,我爸妈会报警的!
老头——林老汉嗤笑一声,吐出一口黄褐色的痰:报警这山沟沟里,警察十年都来不了一回。他弹了弹烟灰,老实待着,晚上就让你和我儿子圆房。
木门被推开,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来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更衬得身形单薄。凌乱的黑发下,是一张苍白却轮廓分明的脸,眉眼间带着不属于这山村的清隽。他的眼神沉静,只是微微下垂的眼睑掩住了情绪,不像寻常人描述的傻子那般呆滞。
爸,这样做不对。林默山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在寂静的土屋里格外突兀。
林老汉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老子花钱买的媳妇,哪有退回去的道理你别多管闲事!今晚必须把事办了,早点给我抱孙子!
林默山握紧拳头,指节泛白,最终却缓缓松开。他深深看了许清越一眼,那目光中带着歉疚与隐忍,随后转身离开,脚步沉重得像是绑了石块。
接下来的三天,许清越滴水未进,以绝食抗争。林老汉起初还骂骂咧咧,威胁要撬开她的嘴灌米汤,后来见她虚弱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干脆不再送饭,饿死了就再买一个!
第四天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木窗洒进屋子,将地面切成明暗交错的格子。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林默山闪身进来,怀里揣着的东西把衣襟顶出个鼓包。他警惕地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快步走到炕边,从怀里掏出两个还带着余温的土豆和半壶水。
吃点吧,别把自己饿坏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
许清越戒备地往旁边挪了挪,手腕的伤口在麻布上蹭出鲜血: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林默山沉默良久,目光落在墙角剥落的墙皮上,像是在回忆什么痛苦的往事:我母亲和你一样,也是被拐到这里的。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她熬了二十年,最后……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用力眨了眨眼,睫毛上沾着的灰尘簌簌掉落,我不想你也变成这样。
此后的日子里,林默山开始教许清越一些山里的生存知识。清晨,趁着林老汉出门干活,他会带她到院子角落,指着一丛不起眼的野草轻声说:这是车前草,能止血。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小心翼翼地摘下叶片,示范如何捣碎敷在伤口上。许清越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晨光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心底的防备不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