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凤娟突然从角落扑过来，十年光阴把她变成满头卷发的胖老太。

    她死死抓住我手腕：宁医生，求你救救我孙子！我们就这一根独苗啊！

    我慢慢抽出手，转向林志强：林先生，我需要孩子的生母来做配型。

    病房霎时死寂。

    林志强额头渗出冷汗，他现任妻子周莉眼神躲闪。

    我装作没看见，继续道：或者...您还有其他子女

    没、没有...林志强喉结滚动，就这一个儿子...

    我按下呼叫铃：准备基因检测。对了，从病历夹抽出一张纸递给他，这是您十年前在我院做的精液分析报告，当时显示Y染色体精子存活率为零。

    林志强脸色瞬间惨白。

    我俯身凑近他耳边，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恭喜啊，终于有儿子了

    第二章

    基因审判

    VIP诊室的空调发出细微嗡鸣，我故意把温度调低了两度。

    林志强额头上那层油汗在冷风中凝结，他西装内衬的腋下部位已经洇出深色汗渍。

    十年了，他还是用同一款古龙水，浓烈得让人反胃。

    这不可能！他猛地站起来，化验单在手中哗啦作响，我在美国做过检查，医生说我精子活力完全正常！

    我慢条斯理地转动钢笔，笔帽上的蛇形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这是去年国际妇科肿瘤学会颁发的荣誉纪念品，此刻正抵在他女儿的生命线上。

    2016年《生殖医学期刊》有篇论文。我翻开桌上厚重的医学典籍，Y染色体微缺失会随年龄增长加剧。指尖在某段加粗文字上轻轻一点，要看看您最新的检测结果吗

    王凤娟突然发出母鸡般的咯咯声，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抓住我白大褂下摆：宁医生，当年是志强对不起你，但孩子是无辜的啊！

    我低头看她青筋暴起的手背，那里还戴着当年从我婚礼上抢走的翡翠镯子。

    现在它卡在浮肿的腕部，像道丑陋的绿色枷锁。

    松开。我声音很轻。

    老妖婆触电般缩回手。我按下通话键：张护士，把3床的染色体检测报告送进来。

    林志强像困兽般在诊室里转圈，突然扑到办公桌前：你故意的对不对就因为当年——

    当年怎么了我抬眼看他，钢笔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线，林先生，请注意这里是医院。玻璃门外，已经有患者好奇地张望。

    周莉突然冲过来拽他胳膊，这个比我年轻十岁的女人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老公，小宝醒了在哭...

    我趁机按下呼叫铃：准备骨髓穿刺。起身时故意碰倒水杯，看着林志强跳起来抢救他那个鳄鱼皮钱包。

    儿童病房总是布置得温馨可爱，此刻却像座精美的刑场。

    小女孩蜷缩在恐龙图案的被子里，手腕还没我拇指粗。她怯生生叫我阿姨，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宝贝，我们要做个小小的检查。我戴上手套，示意护士固定住她细弱的胳膊。当穿刺针亮出来时，周莉突然发出压抑的抽泣。

    家属请出去。我头也不抬地说。

    林志强在走廊拦住了我。

    他身上的傲慢已经碎了一地，此刻像个拙劣的模仿者，试图拼凑出恳求的姿态：薇薇，看在我们夫妻一场...

    宁医生。我纠正他，从白大褂口袋抽出一张CT片对着灯光，你女儿骨髓增生异常，需要尽快移植。故意停顿两秒，当然，如果你们坚持要等儿子的配型结果...

    他脸色瞬间灰败。

    我知道他听懂了——这个把传宗接代刻在骨子里的男人，此刻终于意识到自己永远不会有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