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然滑落,滴在窗台上那盆娇娜花的花瓣上,如同清晨的露珠,转瞬即逝。
春风拂过,带来远处的喧嚣,那是人间烟火的气息,却再也与她无关。她抬手抚上心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日割疽时,他肌肤的温度,和那一声压抑的痛呼。
终究是错过了。
这一场始于救命之恩的情愫,终究在世俗的洪流和仙凡的界限中,被冲刷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段无人知晓的心事,在各自的岁月里,慢慢沉淀,化为尘埃。
第四章:念念不忘
婚后三年,孔雪笠在曲阜开了一家蒙学馆,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松娘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念安,眉眼间像极了她的温顺。孔雪笠每日教书育童,傍晚归家时,总能看见松娘抱着念安站在门前等候,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看似一幅天伦和美的画卷。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他对着烛火批改作业时,总会不自觉地望向窗外。曲阜的月亮和皇甫府的并无二致,可那湖心亭的倒影、水榭的琴声、以及那道白衣胜雪的身影,却如同附骨之疽,时时在他心头隐隐作痛。
他抽屉深处的锦盒里,除了松娘送的玉簪,又多了一枚从山中寻来的、形似金钏的铜环。那日在皇甫府,娇娜割除毒瘤时指尖的微凉触感,总在他摩挲铜环时悄然浮现。
夫君在想什么松娘端着安神汤进来,见他对着铜环出神,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今日念安又在院中摔了一跤,哭着喊要‘漂亮姑姑’抱。
孔雪笠手一抖,铜环叮地一声掉在桌上。他慌忙拾起来藏好,勉强笑道:小孩子家胡乱说的。
松娘将汤碗放在他手边,垂眸道:前几日我回门,听表哥说……娇娜表姐今年的天劫怕是凶险。她顿了顿,抬眼望他,目光里满是担忧,夫君,你……
孔雪笠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皇甫冲曾说过,娇娜每岁需受太山娘娘试炼,稍有不慎便形神俱灭。这三年来,他刻意不去打听皇甫家的消息,原以为能将过往封存,却不想这根弦从未松过。
我明日去趟镇上,他避开松娘的目光,声音有些发紧,买些笔墨纸砚。
松娘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转身离开时,衣角擦过桌沿,那碗安神汤晃了晃,温热的汤汁溅在孔雪笠手背上,他却浑然未觉。
次日,他并未去镇上,而是借口拜访同窗,骑马往齐鲁边境而去。三年光阴,当年的荒寺早已颓圮,唯有皇甫府所在的山峦,依旧被一层若有似无的薄雾笼罩。他在山脚下徘徊良久,终究不敢靠近,只在溪边坐了整整一日,直到暮色四合,才失魂落魄地返程。
路过一片桃林时,他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琴音。那调子低回哀婉,正是当年水榭听琴时的《凤求凰》,只是比之从前,更多了几分沧桑与决绝。他翻身下马,循着琴音拨开桃枝,只见月光下的桃林深处,一袭白衣的身影独立于石上,素手拨弦,正是娇娜。
她似乎清减了许多,鬓边未簪珠玉,只松松绾了个髻,几缕发丝被夜风吹拂,贴在苍白的面颊上。听到脚步声,她指尖一顿,琴弦发出刺耳的铮鸣。
孔先生。她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别来无恙
孔雪笠望着她的背影,喉间哽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听闻姑娘……近日渡劫
娇娜缓缓转过身,月光落在她脸上,他这才看清,她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唇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血迹。劳先生挂心,她扯出一抹极淡的笑,不过是些寻常考验。
寻常考验孔雪笠上前一步,不顾她眼中的疏离,皇甫兄说过,稍有不慎便会形神俱灭!你为何……
为何不告诉你娇娜打断他,眸光忽然变得锐利,孔先生如今已是有家室的人,妻贤子孝,何必再管我这狐族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