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事怎能交给妇人她顿了顿,不过既然他开了口,你便好好写。记住,要端庄得体,别学那些轻浮词句。
儿媳明白。
回到房中,我对着空白的宣纸发愁。忽然想起杜墨那首《孤雁》,灵光一现,提笔写下:
鹤鸣九皋声闻天,德被一方泽润田。
不求金章悬玉带,但愿春风年复年。
写完后,我左看右看,仍觉得不够好,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妥。正犹豫间,李修文推门而入。
写好了他径直走到书案前。
我来不及遮掩,只得退开半步,请相公指教。
李修文拿起诗稿,眉头渐渐舒展。不求金章悬玉带,但愿春风年复年。这两句不错,既颂了德政,又显得不慕荣利。他放下纸,只是鹤鸣九皋用在此处稍显夸大,知县不过七品,用莺啼柳岸更妥。
我茅塞顿开,相公明鉴!
其余都很好。他难得地赞许道,明日我带去给杜墨看看,他精于此道。
我没想到他会拿给杜墨看,既惊又喜,多谢相公。
第二天傍晚,李修文带回了一卷诗稿和杜墨的评点。我的诗被工整地抄在一张精美的笺纸上,旁边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有褒有贬,但都切中肯綮。
杜兄说你有诗心,只是技法尚欠火候。李修文说着,又取出一本《诗品》,他让我转交给你,说对你会有所帮助。
我接过书,手指微微发抖。翻开扉页,一行小字映入眼帘:诗者,志之所至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赠知音人
杜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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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音人。这三个字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我心跳加速。我慌忙合上书,生怕李修文看见那题字。
杜兄邀我们重阳节同游悬空寺,你可愿意李修文突然问。
全凭相公做主。我低声回答,眼睛却不敢看他。
那就这么定了。李修文似乎心情不错,对了,母亲说下月要回老家祭祖,你准备一下,随她同去。
我心头一紧,相公不去吗
我要准备科考,不便远行。他顿了顿,此去约需半月,你...记得带上笔墨。
我惊讶地抬头,正对上他温和的目光。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故意支开婆婆,好让我有更多时间读书习字。
妾身...谢相公体恤。我声音微颤,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
夜深人静时,我偷偷翻看杜墨送的《诗品》。书中多处有他的批注,笔迹清瘦有力,见解独到。在诗缘情而绮靡一句旁,他写道:情之所至,金石为开。无真情则无真诗,此古今通理也。
我抚摸着那行字,思绪万千。在大同这样的地方,一个妇人谈论情字是何等大逆不道。可杜墨却说得如此自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真理。
窗外,一弯新月挂在天边,清冷的月光洒在书页上。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心底悄然苏醒,像春天的种子,即将破土而出。
第七章
诗惊四座
重阳前日,知县寿宴。
我站在李修文身后半步,手指紧紧攥着衣袖。李家厅堂里人头攒动,本县有头有脸的士绅几乎全到了。这是我第一次以能诗的名义出席正式场合,而非仅仅作为李家媳妇。
放松些。李修文低声道,记住,你只是随行女眷,没人会特别注意你。
我点点头,却感觉喉咙发紧。腰间藏着那首反复修改的贺诗,纸角已经被我摸得发软。
李公子来了!知县周大人笑呵呵地迎上来,他五十出头,面白微须,一身绛色官服衬得气度不凡。
李修文连忙行礼,我也跟着福了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