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经劳役风霜、伤痕累累的模样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混乱、带着强烈不甘和恐惧的意识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预兆地冲进了他的脑海!
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和感受瞬间炸开:
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寒冬的清晨被鞭子抽打着去河边挑水,冰冷的河水刺得骨头生疼;
一个严厉暴躁的声音在耳边咆哮:蠢材!连个榫卯都打不直!白费老子粮食!随之而来的是后脑勺火辣辣的剧痛;
饿得前胸贴后背,蜷缩在冰冷的草堆里,偷偷舔舐着白天捡到的、沾满泥土的半块硬得硌牙的麦饼;
还有……一个昏暗的工棚角落里,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用捡来的炭块,在废弃的木片上偷偷画着一些奇怪的线条和结构,手指因为激动和寒冷而微微颤抖……随即,一只沾满油污的大脚狠狠踩在木片上,炭笔画的图案瞬间粉碎,紧接着是雨点般的拳脚落在身上……
李二狗!你这不安分的贱骨头!又弄这些没用的鬼画符!想死吗!
李二狗……这个名字,如同烙印,伴随着强烈的屈辱和绝望,深深印刻在这股意识流的核心。
李怀简痛苦地抱住头,额角青筋暴跳。两股截然不同的记忆在狭小的意识空间里疯狂冲撞、撕扯。一边是前世咸阳焚书的冲天烈焰、典籍的哀鸣、家族的哭嚎、被推入火海的剧痛与绝望;另一边,是这个名为李二狗的卑微少年,十几年短暂人生中无尽的饥饿、寒冷、毒打,以及那一点点对线条和结构近乎本能的、却屡遭践踏的痴迷。
前世今生,如同两本材质迥异、内容冲突的书卷,被强行钉在了一起。剧烈的眩晕和恶心感如同巨浪般袭来,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歪,哇地一声,将胃里仅存的一点酸水全吐了出来,溅在冰冷的地面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嗬……嗬……他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短褐,粘腻地贴在背上。过了好一阵,那撕裂灵魂般的剧痛才稍稍平息。他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那根粗大的、布满虫蛀痕迹的横梁。
李二狗……大雍王朝……天工坊……学徒……
属于李二狗的记忆碎片开始逐渐沉淀、清晰。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一个父母双亡、被远房亲戚卖进这天工坊的孤儿。天工坊,隶属大雍王朝工曹,专为朝廷和达官显贵制造器物。而李二狗,是坊里最低贱的学徒,干着最脏最累的活计,受尽工头和师傅们的欺凌打骂。昨日,他因为偷偷在木片上画一个自己构想中的省力吊钩草图,被监工赵屠夫发现,又是一顿毒打,最终被扔回这间四面漏风的破工棚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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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融合的痛苦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寒。焚书坑儒……大雍王朝……这绝非他所知的秦朝!始皇帝嬴政何在大秦何在这大雍又是什么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孤立无援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挣扎着坐起身,背靠着冰冷的土墙,目光扫过这间昏暗破败的工棚。
角落里堆着腐朽的木头边角料,散发着霉味;墙壁上挂着几件破烂的工具——豁口的斧头、磨秃的凿子、断了齿的锯子;地面坑洼不平,散落着木屑、碎布和不知名的垃圾。一切都昭示着这具身体主人的贫贱与绝望。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而极具压迫感的嗡——嗡——声,由远及近,如同巨兽在云端低吼,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什么声音李怀简(或者说李二狗)猛地抬头,循着声音望向工棚那扇破败的、半掩着的木门。他挣扎着,手脚并用地爬到门边,忍着浑身的酸痛,用力将沉重的木门推开一道更大的缝隙。
3
机关天空
刺目的天光让他眯起了眼。门外是一个巨大的、尘土飞扬的露天场地。远处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