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墨汁都没察觉。阿月看着他憨直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替他擦去脸上的墨迹。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脸颊,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红了脸,慌忙移开目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情愫,像春雨后的青苔,悄无声息地滋长。
秋去冬来,转眼又是一年。沈砚在阿月的资助下,已经拜入城中一位老秀才门下,学业大进。这日,他拿着一篇刚写好的文章,兴奋地跑到后台找阿月:阿月,你看!先生说我这篇策论,颇有几分火候了!
阿月看不懂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却能从他发亮的眼神里看到喜悦。真的那太好了!她比自己得了赏钱还要高兴,看来离进京赶考的日子,不远了。
提到赶考,沈砚的兴奋中又夹杂了一丝忧虑:可是……进京的盘缠,还有考试的费用,怕是……
你放心,阿月打断他,语气坚定,盘缠的事,我来想办法。她从箱底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她这一年来省吃俭用,一分一分攒下来的银子,你看,这里有二十两,应该够你路上用了。到了京城,若有难处,就给我写信,我再想办法给你寄去。
沈砚看着那包沉甸甸的银子,又看看阿月因为操劳而略显消瘦的脸庞,眼眶一热,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阿月!大恩大德,沈砚没齿难忘!若有朝一日我能金榜题名,定要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绝不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快起来,地上凉。阿月连忙扶他起来,手指微微颤抖,我等你的好消息。
启程那日,天还未亮。阿月瞒着戏班的人,偷偷送沈砚到码头。江上雾气弥漫,一叶扁舟泊在岸边。沈砚穿着阿月新给他缝的棉袍,手里提着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装着阿月攒的银子和几卷书。
到了京城,好生照顾自己,别舍不得吃穿。阿月一遍遍叮嘱,天气冷了,记得加衣。写了信,就托顺路的商船捎回来,我等你。
我知道了。沈砚点点头,看着阿月在晨雾中模糊的脸庞,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后只化作一句,阿月,等我回来。
船缓缓离岸,沈砚站在船头,不住地挥手。阿月站在岸边,直到那叶扁舟消失在雾霭深处,还迟迟不肯离去。江风吹起她的发丝,脸上一片冰凉,分不清是露水还是泪水。
她回到戏园,依旧是那个在台上唱念做打的阿月,只是眼底多了一份挥之不去的牵挂。她每天最期盼的,就是码头上传来商船靠岸的消息,然后便巴巴地跑到信使那里,问有没有来自京城的信。
沈砚的信来得很勤。起初是路上的见闻,后来是京城的繁华,再后来,便是备考的艰辛。他在信里说,京城的书院很大,藏书很多,但也人才济济,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他还说,京城的冬天很冷,幸好有她缝的棉袍,很暖和。
每一封信,阿月都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在贴身处的香囊里。想他的时候,就拿出来反复看,仿佛能从那墨字里,看到他伏案苦读的模样。
戏班里的人见她对沈砚如此痴心,态度也渐渐变了。林翠儿不再说酸话,有时还会帮她整理戏服;王班主也时常宽慰她:阿月,那沈书生是个有良心的,你没看错人。
日子就在这期盼与等待中,缓缓流淌。转眼又是一年春来到,京城的会试,也到了揭榜的日子。
第三章
金榜名成凤求凰
等待放榜的日子,对阿月来说,像是在油锅里煎熬。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连唱戏都频频走神。春桃劝她:姐姐,你放宽心,沈公子那么有才华,定会高中的。
阿月嘴上应着,心里却七上八下。她知道科举之路艰难,多少才子寒窗苦读,最终也不过是名落孙山。她怕沈砚失望,更怕他……就此消失在京城的繁华里。
这日,戏园里正演着《状元及第》,阿月演的是状元郎的妻子